我從小就(jiu)聽(ting)爺爺講(jiang)鬼參的(de)(de)故(gu)(gu)事，他(ta)一(yi)生中明(ming)明(ming)經歷了很多事，可(ke)偏偏最喜歡講(jiang)這(zhe)個故(gu)(gu)事。他(ta)八十多歲的(de)(de)時候記性(xing)變得很差，有時候連幾個孫(sun)子(zi)的(de)(de)名(ming)字(zi)都叫不上來(lai)，可(ke)鬼參的(de)(de)故(gu)(gu)事卻(que)仿(fang)佛已(yi)經印到了他(ta)的(de)(de)骨(gu)子(zi)里，差不多每隔兩三天就(jiu)要給我講(jiang)一(yi)遍，直到他(ta)去世。

在(zai)爺爺講故事的時候，我(wo)就(jiu)對(dui)鬼(gui)參產生了(le)濃厚的興(xing)趣，我(wo)甚(shen)至想(xiang)(xiang)到爺爺挖過鬼(gui)參的地方去看(kan)看(kan)。那個時候我(wo)才二十多(duo)歲，跟你現(xian)在(zai)的歲數差(cha)不多(duo)。現(xian)在(zai)想(xiang)(xiang)想(xiang)(xiang)，我(wo)之所以(yi)感興(xing)趣，其實是(shi)對(dui)爺爺的故事抱著懷疑的態度，畢竟這世上不存在(zai)鬼(gui)怪，那些只是(shi)想(xiang)(xiang)象，可是(shi)爺爺的故事我(wo)聽了(le)十幾(ji)年，越聽就(jiu)越是(shi)好奇。

爺爺去(qu)世幾年后，我借著(zhu)單位組織到長白山(shan)(shan)旅游的(de)(de)機會，去(qu)尋找(zhao)他故事(shi)中提到的(de)(de)那座山(shan)(shan)。跟我同去(qu)的(de)(de)是一個同事(shi)，去(qu)之前，我做了大量的(de)(de)工作，最后才標(biao)記出一個大概(gai)的(de)(de)地(di)點。我想，即便找(zhao)不到也沒什么關系，反正(zheng)這(zhe)一趟我就是來玩的(de)(de)

我(wo)(wo)們(men)在(zai)當(dang)(dang)地(di)雇用了(le)一(yi)個(ge)向導。向導告訴我(wo)(wo)們(men)，這(zhe)一(yi)帶的山因為盛產人參，所以被當(dang)(dang)地(di)人保(bao)護得很好，多(duo)年來一(yi)直(zhi)保(bao)持(chi)著原始形態，這(zhe)些年也吸(xi)引了(le)不少(shao)游客(ke)和挖參人。

我聽(ting)到后心中暗(an)喜，覺得(de)自己沒(mei)找錯地(di)方。

我們(men)攀爬的第一座山(shan)山(shan)勢并(bing)不(bu)(bu)陡峭，但是植被(bei)生長(chang)得十分(fen)茂密，有(you)大(da)量的椴樹(shu)和柞(zuo)樹(shu)。聽向導說，山(shan)上(shang)有(you)不(bu)(bu)少(shao)野(ye)獸(shou)，要(yao)是沒人領著，想要(yao)平平安(an)安(an)地下山(shan)基本(ben)不(bu)(bu)可能(neng)。倒不(bu)(bu)是說一定會遇到大(da)型野(ye)獸(shou)，而是因為山(shan)中地形復雜(za)，密林太多(duo)，容易(yi)"麻(ma)達山(shan)”。麻(ma)達山(shan)是當地士話，就是迷路的意思。

我(wo)們(men)和向(xiang)導(dao)上山(shan)沒多(duo)久，就碰到了(le)一(yi)行(xing)人(ren)，共有五個，一(yi)副山(shan)里人(ren)的(de)打(da)扮。他們(men)每個人(ren)手上都(dou)拿著一(yi)根棍子(zi)，腰間(jian)還別著我(wo)沒見過(guo)的(de)工具，為首(shou)的(de)是個留著長胡子(zi)的(de)老人(ren)，他的(de)皮膚特別黑(hei)，看起來精神嬰(ying)鑠(shuo)，像是常年在山(shan)上行(xing)走(zou)的(de)模樣。向(xiang)導(dao)客氣地跟(gen)老人(ren)打(da)招呼，老人(ren)對著他點點頭，然(ran)后就領著人(ren)走(zou)了(le)。

向導(dao)告訴我(wo)們，那些人是挖參(can)客(ke)，因為(wei)這一帶的山(shan)是盛產野山(shan)參(can)的寶地(di)，所以常有參(can)客(ke)來往。參(can)客(ke)一般都是外地(di)人居多(duo)，所以他(ta)們要(yao)上(shang)山(shan)，必定會雇(gu)用一個當地(di)人作為(wei)向導(dao)。

剛才(cai)為(wei)首(shou)的(de)老(lao)人就(jiu)是(shi)本(ben)地(di)人，他本(ben)身也(ye)是(shi)個(ge)挖(wa)(wa)參(can)(can)客，更是(shi)個(ge)有(you)著豐富(fu)經(jing)驗的(de)參(can)(can)把頭(tou)。雖然一(yi)年之中春夏秋(qiu)三(san)個(ge)季節(jie)都能(neng)(neng)挖(wa)(wa)參(can)(can)，但是(shi)他只在每(mei)年夏初(chu)才(cai)帶著幾個(ge)兒孫上山挖(wa)(wa)參(can)(can)。由于他經(jing)驗豐富(fu)，所(suo)以每(mei)次收(shou)獲都不錯。其他季節(jie)，老(lao)人除了干農(nong)活，就(jiu)是(shi)為(wei)外地(di)來的(de)挖(wa)(wa)參(can)(can)客做向導，除了能(neng)(neng)賺到(dao)一(yi)份引路錢，參(can)(can)客們找到(dao)山參(can)(can)的(de)時候，也(ye)會算上他一(yi)份。

聽了(le)向(xiang)導(dao)的介紹，我對老人產生了(le)好奇(qi)。沒想到(dao)，走(zou)到(dao)半山腰時，又一次遇到(dao)了(le)他們，這(zhe)次我示意向(xiang)導(dao)跟著他們走(zou)，卻被向(xiang)導(dao)一口拒絕，向(xiang)導(dao)說(shuo)，這(zhe)樣(yang)做(zuo)不符合放(fang)山的規矩(ju)。

我(wo)(wo)從爺(ye)(ye)爺(ye)(ye)嘴里知道，放(fang)山的(de)確有不少規矩。我(wo)(wo)那(nei)時(shi)候(hou)比(bi)較(jiao)年輕，做事(shi)全憑一時(shi)心情，從來不去(qu)想后果，當時(shi)我(wo)(wo)要是(shi)知道我(wo)(wo)的(de)一時(shi)沖動會發生后面那(nei)些(xie)事(shi)，打死我(wo)(wo)我(wo)(wo)都不會去(qu)和(he)那(nei)些(xie)挖參客搭訕(shan)。

我和同事一(yi)起，費了不少口舌，才說動那(nei)些挖參客允許我門跟(gen)在(zai)后面，老人倒是沒反對，只是最后說了一(yi)句話:"放山(shan)的規矩(ju)，走(zou)單不走(zou)雙!"

我為了(le)能(neng)跟著他們，就打發向導自己(ji)下山(shan)了(le)。

我(wo)和同事跟在(zai)幾個挖參(can)客后面，在(zai)山中輾(zhan)轉了(le)幾天(tian)。一開(kai)始，我(wo)還能跟上(shang)他們的腳步(bu)，可漸(jian)漸(jian)就有些支持不住(zhu)了(le)。那個同事比我(wo)強點兒，我(wo)怕丟臉，只能硬(ying)撐(cheng)著。

老參(can)把頭的(de)確(que)很厲害，在他(ta)的(de)帶領下，幾(ji)個挖(wa)參(can)客找到(dao)不少人參(can)，可(ke)惜大(da)多都是(shi)些“二夾子(zi)”和“燈臺子(zi)”，這樣的(de)參(can)挖(wa)了也沒什(shen)么價值，一(yi)般四(si)品葉以上的(de)人參(can)挖(wa)參(can)客門才會(hui)挖(wa)

一直到(dao)了第五天，老(lao)參(can)把頭說要下山之(zhi)際，我突然崴(wei)了一下腳，跌進一旁(pang)的草從里，爬起來的時候，我突然看到(dao)一鋒紅艷艷的果實長在雜草里，

我(wo)跟了他們(men)幾天，好歹也學了不少，越看就越覺得(de)像(xiang)人參。我(wo)沒忍住，大喊了一聲:"棒槌!"

老參把頭(tou)接(jie)了一(yi)句:“什(shen)么貨?"

我一下卡(ka)住了(le)，就(jiu)(jiu)去(qu)看(kan)人參(can)的(de)葉子。這(zhe)時(shi)候，老(lao)參(can)把頭和(he)幾(ji)個挖參(can)客都湊(cou)過來(lai)了(le)。當(dang)老(lao)參(can)把頭俯(fu)下身，臉色一下就(jiu)(jiu)變了(le)。我沒想(xiang)到(dao)，自己(ji)無意(yi)間竟然發現了(le)一支(zhi)六(liu)品(pin)葉的(de)人參(can)，和(he)當(dang)年我爺爺一樣(yang)

放山的規矩，一起上山的人(ren)，發現(xian)的人(ren)參(can)，人(ren)人(ren)有份。最開始(shi)我(wo)為(wei)了(le)能跟著他(ta)們，就跟他(ta)們說好了(le)，假(jia)如發現(xian)人(ren)參(can)，我(wo)和(he)同事不(bu)要

可是這會兒，我卻后悔了。

最后，老參把頭說:"這支參是你發(fa)現的，說明(ming)跟你有緣，賣了錢所有人平分。"

我這才好受了點。

為了挖六品葉(xie)人參(can)，我們(men)在(zai)山上又(you)待了三天，費了千辛萬苦才把人參(can)挖出來那(nei)支參(can)差(cha)不多有七(qi)兩，按照(zhao)這支參(can)的品相來說，最少也能(neng)賣到(dao)二十幾萬。

因為人參是我(wo)發現的(de)，所以按規矩，"參包子"就由我(wo)保管。可自從我(wo)揣著參包子之后，接連遇到(dao)了幾次意外(wai)，直(zhi)到(dao)有(you)一(yi)次我(wo)不知被誰撞了一(yi)下，險些(xie)滾下山去(qu)，我(wo)這才發覺(jue)，有(you)人要害我(wo)。

我表(biao)面不動聲色(se)，可是心里卻(que)警惕起來(lai)，

當晚下了(le)一(yi)場(chang)雨。上山這幾天，我(wo)們一(yi)直是(shi)在臨時搭建的棚子里睡，可是(shi)一(yi)場(chang)

雨下來把棚子沖塌了一半，夜(ye)里下山比(bi)較麻煩，而(er)晚上在山上露(lu)天睡(shui)覺又很不安

全，說不定睡得正香的時候(hou)就被野獸(shou)叼去(qu)了腦袋(dai)。

我想(xiang)下山(shan)，卻是又不得不跟著大(da)部(bu)隊走(zou)

正犯愁的時候，老(lao)參(can)把頭突然站到高處大喊了(le)一聲:"有亮子嗎?"

接(jie)著，幾個挖參客也(ye)異口同聲(sheng)地齊(qi)聲(sheng)喊:"有亮子(zi)嗎?"

我和同事(shi)不(bu)知(zhi)道(dao)他們在干什(shen)么，當時就(jiu)懵了。過了一(yi)會兒，就(jiu)聽(ting)見一(yi)個聲(sheng)(sheng)音回答道(dao):"房上瓦，臺烘(hong)著!"那聲(sheng)(sheng)音不(bu)大(da)，但是聽(ting)得很清楚，似(si)乎還(huan)帶著回聲(sheng)(sheng)

老參把頭臉上立刻(ke)露(lu)出(chu)了笑容。后來(lai)我才(cai)知道，這是山(shan)里人(ren)慣用的黑話，詢問(wen)山(shan)里有(you)沒有(you)人(ren)家(jia)，想要投宿的意(yi)(yi)思。回答的話，就是主人(ren)家(jia)同意(yi)(yi)了。

我們跟在(zai)老參把頭(tou)的后面，走(zou)了(le)一陣就(jiu)看到一棟隱在(zai)草木(mu)中的、用(yong)沒剝(bo)皮的圓木(mu)造(zao)的房子，看樣子不(bu)大(da)。

老(lao)參(can)把(ba)頭(tou)推開門，里面黑漆(qi)漆(qi)的，沒有人。奇(qi)怪的是，剛才(cai)和老(lao)參(can)把(ba)頭(tou)相(xiang)互應和的人不見了。

屋(wu)子里(li)有(you)(you)火把，點燃(ran)后我看到(dao)里(li)面很(hen)簡陋，雖然有(you)(you)柴有(you)(you)米(mi)，但是一點兒人氣都(dou)沒有(you)(you)。最奇怪(guai)的是，屋(wu)子的角(jiao)落里(li)堆(dui)著整(zheng)整(zheng)齊齊幾(ji)個(ge)土包。我數(shu)了數(shu)，一共(gong)有(you)(you)五個(ge)。

看到屋子里(li)沒人，老參把頭(tou)和(he)幾個挖參客的臉都變了顏(yan)色，看到那些土(tu)包(bao)時他們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。

同(tong)事的性格(ge)有些大大咧咧，抬腳就要往屋里走，我一把拉(la)住(zhu)了他。

老參把頭說了聲(sheng):"快跑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