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蒿，白山黑水第一大眾野蔬，也(ye)是大清皇家指名的貢菜。

導語：二十幾年的長白山區生活經歷，加之十幾年林業新聞工作者的經歷，使我無論是有心體驗還是道聽途說，都足以給白山黑水的動植物撰寫小傳。譬如柳蒿。

★柳蒿——白山黑水“第一蒿”

長白山下的黑土地上，有人類食用的野菜四十幾種，其中，柳蒿不僅是長白山野蔬中的風流名菜，而且號稱“白山黑水第一蒿”。

摘好洗(xi)凈的柳蒿芽。作者手機(ji)拍攝

百度先生解釋：柳蒿，學(xue)名柳葉(xie)蒿（Artemisia integrifolia Linn.），菊科蒿屬，多年生草本植物。

“蒿”字的寫法和“菜”字一樣，是上下結構的形聲字。“菜”是上“艸”下“采”，其意會形象是“好吃的草就要采”。而“蒿”字則是上“艸”表形，下“高”表聲，其意會意義是“草中的高者”。柳蒿的確是草中的高者，身高可達1.2-1.5米，是雜草中的高個子。但這高個子喜歡在低海拔或中海拔濕潤或半濕潤地區的路旁、河邊、灌木叢及草甸子邊緣生長。所以，你要到野外采挖柳蒿，最好到低矮濕潤的地方去，那里才(cai)是它們(men)生長(chang)的樂園。

洗凈的柳蒿芽進入(ru)廚(chu)房。作者手(shou)機拍攝(she)

★柳蒿芽，是長白山中開春后最早萌芽的柳蒿。

在長白山中，一旦冰雪化盡，柳蒿那紫綠色的嫩芽便會快速拱出地面，因而成為山里人最早獲取的野蔬之一。剛剛出土的柳蒿芽是東北人喜歡吃的野菜。它清新嬌嫩，味(wei)道似艾(ai)蒿(hao)，但比艾(ai)蒿(hao)柔和。采挖回(hui)家后(hou)，用(yong)清水洗凈即可蘸醬食用(yong)，但更多(duo)的吃(chi)(chi)法是(shi)將其放進開水中稍(shao)微焯(zhuo)一(yi)下(xia)，驅除一(yi)下(xia)它特有的氣味(wei)再蘸醬吃(chi)(chi)或者涼拌、炒肉都(dou)可以。吃(chi)(chi)到嘴中，一(yi)股強烈的春的特殊味(wei)道，耐人(ren)回(hui)味(wei)。若是(shi)用(yong)土豆(dou)熬湯，則嬌綠的柳(liu)蒿(hao)、白色的土豆(dou)、清凌(ling)凌(ling)的湯，色彩對比明顯(xian)而和諧，很能惹動人(ren)的饞蟲。

可(ke)蘸醬吃的新(xin)鮮柳蒿芽。作(zuo)者手(shou)機拍攝

★柳蒿芽，是東北土著各民族人民最喜歡的野菜。

柳蒿，是世居白山黑水間的土著東北人的最愛。幾乎在每個少數民族，柳蒿都有自己特殊的民族名字，并把它載入民族史冊。例如，達斡爾把柳蒿名其為“庫木勒”；蒙古族把柳蒿稱為“烏達力格—沙里爾日”；鄂溫克人則稱之為“昆比勒”；滿族人更把柳蒿芽稱作“黎蒿”“蒥蒿”，并當做最佳菜蔬。《吉林志略》中記載：吉林每歲給皇家進貢的物產中就有“藜蒿芽”。《盛京通志》載：蔞蒿在當時稱作蒥蒿菜，清代每年春天由內務府督辦，向祖先貢獻時令的新鮮蔬果，其中就有來自東北老家的柳蒿芽。“黎蒿(hao)”和“蒥蒿(hao)”，都是柳蒿(hao)的諧音，實際都指柳蒿(hao)。

洗(xi)凈的大(da)柳(liu)蒿芽。作者手機拍攝

★柳蒿芽以其獨特的風味，令其名貫古今。

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《詩經》中就有古人采集柳蒿的歌謠詩句，如“呦呦鹿鳴，食野之蒿”“蓼蓼者莪，匪莪伊蒿”。這種“蒿”，在中原和江南被稱為“蔞蒿”，在東北被稱作柳蒿。史載：八百年前契丹人跟隨蒙古大軍縱馬西征時，大臣耶律楚材曾隨軍吟詩：“勻和豌豆揉蔥白，細煎蔞蒿點韭黃”。詩中四種蔬菜之一的蔞蒿，就是柳蒿。行軍的第二天，當耶律楚材吃到用鮮柳蒿烹制的面食時，不僅感慨大發：“今日換回十載夢，一盤涼餅翠蒿鮮。”這“翠蒿”，還是青翠的柳蒿！

康熙東巡吉林油(you)畫。作者手機拍(pai)攝。

據傳，1682年春，號稱大清“千古一帝”的康熙皇帝率領七萬之眾浩浩蕩蕩東巡吉林時，吉林將軍府準備的御膳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，就是吉林特產——柳蒿炒豬肉。聽說這也是康熙及其滿族人最喜歡吃的一道“滿族風味”。

那么，東北的柳蒿芽，為何如此受推崇呢？

成長(chang)中的柳蒿。作(zuo)者手(shou)機拍攝

★柳蒿營養豐富，被比作“人參菜”，是因為黑土地生長、白雪水滋潤。

長白人參，是長白山的特產，傳說有“生死人而肉白骨”的療養功效。但有人卻把柳蒿稱作“人參菜”。為什么呢？

長(chang)白山生(sheng)曬(shai)人(ren)參。頭條智能選(xuan)圖

長白山中有句俗語：“黑土地、白雪水，關東的柳蒿味最美。”也有說：“猛虎縱橫的黑土地，人參吸吮的冰雪水，長白山的野菜又嬌又嫩味道美。”意思是說，長白山的黑土地是富含腐殖土鈣質的黑土地，在這片黑土地上生長出的山野菜，是由發源于長白山天池的松花江水滋潤長大的。而松花江水又是滋潤過長白山老山參的白雪之水。還有，所有關東的山野蔬菜都是(shi)在冰封雪蓋下(xia)冬眠了(le)足(zu)(zu)足(zu)(zu)半年時間(jian)，養足(zu)(zu)了(le)精神憋足(zu)(zu)了(le)營(ying)(ying)養才(cai)拱(gong)出的(de)嫩芽，所(suo)以(yi)，這(zhe)方土地上生長出來的(de)山野(ye)菜(cai)才(cai)又(you)嬌(jiao)又(you)嫩，味道格外鮮美，營(ying)(ying)養堪比(bi)人參。

黑龍江(jiang)流域。頭條智能(neng)選(xuan)圖(tu)

★達斡爾族把柳蒿稱之為“救命菜”并為采柳蒿形成一個節日。

柳蒿的達斡爾語是“庫木勒”或者“昆米樂”，他們把柳葉蒿稱之為“救命菜”——這是個達斡爾古老的話題。前些年我到興安嶺林區采訪時曾經請教過一位老奶奶。她說，幾百年前，達斡爾族居住在黑龍江北岸，后來俄國人侵入黑龍江流域燒殺搶掠，清政府只好將達斡爾部族遷居到興安嶺地區。剛剛遷移到興安嶺的達斡爾人水土不服，饑寒交迫，貧不聊生，只好采食遍地生長的柳蒿芽來熬過饑荒，后來達斡爾(er)人就把柳蒿稱之為“救(jiu)命菜”。

冬季的黑(hei)龍江興安嶺地區。頭條智能(neng)選圖

為此，我曾經查過達斡爾老奶奶說的那段歷史：1643年，沙(sha)俄(e)唆使(shi)哥薩克人最先闖入(ru)精奇里(li)江達(da)斡(wo)(wo)(wo)爾(er)族(zu)居(ju)住區(qu)燒殺搶(qiang)掠，遭(zao)到達(da)斡(wo)(wo)(wo)爾(er)族(zu)居(ju)民(min)的英勇回擊，最終(zhong)迫使(shi)沙(sha)俄(e)匪徒狼(lang)狽(bei)逃竄(cuan)。1651年，沙(sha)俄(e)再次大規模地(di)入(ru)侵黑龍(long)江，以(yi)武(wu)力威脅達(da)斡(wo)(wo)(wo)爾(er)居(ju)民(min)向沙(sha)皇繳(jiao)納貢(gong)租，但達(da)斡(wo)(wo)(wo)爾(er)族(zu)人誓死抵(di)抗，最終(zhong)有661名族(zu)眾英勇犧(xi)牲。

達斡爾漢子。頭(tou)條智(zhi)能選(xuan)圖(tu)

達斡爾老奶奶說過一句達斡爾的民諺：“沒有江河的地方，達斡爾人不安家；沒有流水的地方，不長柳蒿芽”，這是達斡爾的生死經驗。所以，達斡爾把柳蒿芽當神草一樣尊崇。達斡爾的男人要遠離家鄉打仗、圍獵，都要帶上一口袋柳蒿茶，那是家人曬干的柳蒿芽。一旦有病了，想家了，憂愁了，煩惱了，都會把口袋中的柳蒿芽拿出來，泡成柳蒿茶。喝下去病就好了，也不思鄉了。——這是達斡爾的傳統。

興安嶺密林(lin)。頭(tou)條智(zhi)能選圖

五六月間，達斡爾族不分男女老少都要全家出動采集柳蒿芽，用開水焯后晾干儲存，以備冬天食用。采集柳蒿芽期間，達斡爾人載歌載舞，形成了“庫木勒節”——這是因柳蒿而形成的柳蒿節。達(da)(da)斡爾女孩子(zi)會把曬(shai)干的(de)柳(liu)蒿茶，裝進(jin)自(zi)己親手縫制的(de)荷包中，送給(gei)自(zi)己心愛的(de)男人，作為定情信物——這也(ye)是達(da)(da)斡爾的(de)傳統(tong)。你看(kan)，柳(liu)蒿在達(da)(da)斡爾族多(duo)么重(zhong)要！

市(shi)場出售的柳(liu)蒿芽(ya)。作者手機拍攝

★柳蒿芽是關東眾多少數民族的最愛。

事實上，在整個東北不僅僅是滿族、達斡爾、鄂溫克人喜歡吃柳蒿芽，即便是鄂倫春人也同樣喜歡吃柳蒿芽。每(mei)到春天，這(zhe)些民族都要在四(si)五月份男女老(lao)少齊(qi)出動(dong)，大(da)力采集柳(liu)蒿芽，加以(yi)炮制、晾曬，備(bei)做(zuo)冬季(ji)食用。

市場(chang)出售的柳蒿芽。作者手機拍攝

據說，滿族人喜歡吃的方法是柳蒿蘸醬，柳蒿熬湯，柳蒿炒豬肉、柳蒿汆火鍋。

我在過去的采訪活動中，曾記錄了許多長白山中的搖籃曲，其中新開嶺下密林中有戶滿族人家的媳婦兒一邊做著針線活兒，一邊推動搖車，口中自編自唱的搖籃曲令人感動：“搖車長，搖車高，搖車中的寶寶快睡覺。寶貝睡了覺，媽媽采柳蒿。采回柳蒿熱水焯，蘸醬炒肉包餃餃。”

熱水焯后(hou)的柳蒿芽和柳蒿芽餃子。作者手(shou)機拍(pai)攝

我(wo)曾走遍東北(bei)，遍訪東北(bei)密林中(zhong)或江河邊的(de)東北(bei)土(tu)著民(min)族，并(bing)品(pin)嘗過他們的(de)民(min)族風味飲食。

鄂倫春人最喜歡吃的是柳蒿燉狍子肉和鹿肉火鍋。而鄂溫克人最喜歡吃的是用柳蒿芽燉鯰魚。另外，鄂溫克人還會用肥肉摻柳蒿芽剁餡包餃子。赫哲族是烏蘇里江畔的漁獵民族，過去，魚類是他們的主要食物來源。每當春天五六月份，赫哲人都要在烏蘇里江畔大量采集柳蒿芽，然后炮制后加以晾曬儲存。他們最傳統最喜歡吃的美食，就是鮮魚燉柳蒿。

市場出售的柳蒿芽。作者手機拍攝

★柳蒿有很高的醫藥價值。

據《中國藥典》《本草綱目》記載，柳蒿可藥食兩用，主治五臟邪氣、風寒濕痹等癥，有補中益氣、生發、延緩衰老的功效。現代醫學研究認為：柳蒿具有消炎解毒、降血壓、降血脂、養肝健胃等療效。據有關資料記載，柳蒿芽，具有很高的醫藥價值。它可補中益氣，健脾強胃、滋陰降火、利尿通便等。據說，國外，已用柳蒿研制抗癌藥物。

頭條智能選圖

★柳蒿根系發達，可防風、治沙。

據說，有關科研人員經過研究，認為柳蒿根系發達，根深葉茂，耐干旱，抗倒伏，可作防風、固沙的輔助性的植物。因而(er)，國(guo)家在治理西北地(di)區的(de)戈壁(bi)大(da)(da)漠(mo)時，常常飛(fei)機播撒的(de)各種植物種子中就有大(da)(da)量的(de)柳蒿(hao)種子，以讓柳蒿(hao)發(fa)揮(hui)更(geng)重要(yao)的(de)生(sheng)態作(zuo)用。

頭條智能選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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