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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(jia)小(xiao)姐(jie)難產(chan)死(si)了，被姑(gu)爺(ye)害死(si)的。

小姐(jie)還未下葬，姑(gu)爺就要納(na)了我，讓我做第三房姨娘。

我同意了。

畢竟我家小姐還在下(xia)面等著姑爺呢。

我家小(xiao)姐(jie)最怕孤單了，從小(xiao)身(shen)邊就離不得人。

我得(de)早些讓姑爺下去陪(pei)她。

一

夜黑(hei)風高，偌(ruo)大的院子里(li)只有我一個人跟一口棺(guan)材(cai)。

我用(yong)身(shen)體擋著風，一(yi)(yi)邊專(zhuan)心地(di)燒紙，一(yi)(yi)邊自言自語說(shuo)些小(xiao)時(shi)候的(de)趣事。

一雙大手從身后抱住了我(wo)：「小桃，我(wo)終于可(ke)以擁有你了！」

我嚇得將(jiang)手中(zhong)的紙錢丟入火盆中(zhong)，揚起(qi)的灰(hui)在空中(zhong)打轉。

我連忙掙扎，可是除(chu)了弄(nong)亂衣服之外，并沒(mei)有(you)逃(tao)出(chu)他(ta)的懷抱：「姑爺(ye)不要！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！你怎能如此？」

他手上(shang)的動作不(bu)停，甚(shen)至將我(wo)抵到(dao)了棺材上(shang)：「怕什么，人(ren)都死了！」

我(wo)害怕他把我(wo)家(jia)小(xiao)姐的(de)棺材弄倒，只能帶(dai)著他往(wang)后屋而去。

「小桃(tao)，你身上(shang)真軟……」

他的(de)喟嘆讓我覺得惡(e)心。

「姑(gu)爺，看(kan)在小姐尸(shi)骨(gu)未(wei)寒的份(fen)上(shang)，你饒了(le)我吧！」我哭著跪(gui)在他的面(mian)前，希望能喚(huan)醒之前的情(qing)分。

「小(xiao)桃別哭，我是真心愛你的，只要你從了我，明日我就納你做我的姨(yi)娘！」

我繼(ji)續磕頭，希望他(ta)能放(fang)過我。

我(wo)怎么(me)可能給姑爺做姨娘呢？小姐(jie)有多喜歡姑爺，別人不知道我(wo)還不知道嗎？

如果小(xiao)姐(jie)泉(quan)下(xia)有知，該如何難(nan)受(shou)。

可惜這姑爺是個禽獸，他用小姐威(wei)脅我。

他說，如果我不同(tong)意(yi)跟他，他就不讓(rang)小姐進(jin)他們沈家的墳地，讓(rang)小姐做個孤魂野(ye)鬼(gui)。

我妥(tuo)協了，那么(me)好的小(xiao)姐怎(zen)么(me)可以(yi)做孤魂(hun)野(ye)鬼，無家可歸？

我呆呆地(di)看著(zhu)房梁(liang)，荒(huang)荒(huang)唐(tang)唐(tang)的一(yi)刻(ke)鐘，他滿(man)足地(di)穿上衣服：「不愧是個(ge)賤骨頭的丫鬟，比你家(jia)那個(ge)小姐的滋味好上不少(shao)，等爺娶了(le)郡(jun)主就(jiu)納了(le)你！」

我(wo)拉(la)住他(ta)的衣擺：「娶郡主？小姐剛死三(san)天(tian)你就要娶別(bie)人？」

我顧不得身上(shang)的疼痛，死死地盯著他。

他冷笑(xiao)一(yi)聲，也不(bu)忙離開(kai)，而是(shi)抱著我開(kai)始訴說(shuo)小(xiao)姐(jie)的不(bu)是(shi)：「你家病秧子小(xiao)姐(jie)，連個(ge)孩(hai)子都生(sheng)不(bu)下來，又不(bu)能(neng)給(gei)我的仕途提供(gong)幫助。空耗著正妻(qi)之位(wei)也無(wu)用(yong)。」

「還一點都不識趣(qu)，如果她(ta)同(tong)意(yi)自請(qing)下(xia)堂也就不用死了。」

我用盡(jin)全(quan)力(li)推開他(ta)：「是你害死(si)了(le)小姐！」

他給了(le)我一巴掌(zhang)，打得我無力反(fan)抗：「誰讓她擋了(le)我娶郡主的路！」

沈延滿足地走了。

我(wo)面無(wu)表情地穿好衣服，繼(ji)續跪(gui)(gui)在小姐的棺(guan)材前燒著(zhu)紙：「小姐，你(ni)走慢一點，等我(wo)讓那些惡魔下(xia)來給(gei)你(ni)下(xia)跪(gui)(gui)道歉。」

二

我叫六(liu)丫，是陶(tao)家村(cun)陶(tao)大(da)柱的第六(liu)個女兒，今年五歲。

我娘懷孕了，聽村(cun)里的赤腳大夫(fu)說這胎必(bi)定(ding)是兒(er)子。

我爹(die)娘很開心(xin)，所以打算將(jiang)我和五姐賣了，然(ran)后買好(hao)吃的肉給娘補身體。

這(zhe)樣就能保(bao)證生出(chu)來的(de)(de)兒子白白胖胖的(de)(de)，以后好繼(ji)承(cheng)這(zhe)三間(jian)茅草(cao)房。

五姐比(bi)我(wo)好看，被(bei)春風樓的老板娘挑走了(le)。

而我長得一般，面黃肌(ji)瘦的(de)一小(xiao)個，那些(xie)來買丫鬟的(de)老爺們看到我就搖頭。

直到一個老爺(ye)拿著(zhu)八(ba)字(zi)問旁邊的人(ren)牙子。人(ren)牙子這才把我推(tui)出來。

老爺接過我的身份文碟：「八字(zi)不錯，人雖然小(xiao)點但(dan)也無事。行吧(ba)，就你了。」

就這(zhe)樣，我被老爺帶回家。

后(hou)來我才知道(dao)那只不過(guo)是一位(wei)管(guan)家。

管家都能(neng)穿金(jin)戴銀，那(nei)我(wo)肯定不會(hui)被餓死了吧？

管家讓人簡單地給(gei)我換了身衣服，就帶著我往(wang)住主(zhu)院而(er)去。

我悄悄抬頭看了一(yi)眼，一(yi)位(wei)漂亮的夫人牽著一(yi)位(wei)與五姐(jie)一(yi)般大小(xiao)的小(xiao)姐(jie)坐在主位(wei)上。

夫人(ren)用挑剔的眼光(guang)打量著(zhu)我：「這(zhe)也(ye)太小(xiao)了(le)吧？能照顧(gu)好小(xiao)姐嗎？」

「夫人，我(wo)們找(zhao)了三個(ge)月，也(ye)(ye)就(jiu)這么一個(ge)八字符合要求的。小(xiao)姐也(ye)(ye)不缺人伺候，就(jiu)當買個(ge)玩具吧(ba)。」

「咳(ke)咳(ke)咳(ke)……娘，就(jiu)她吧(ba)，我看著她挺(ting)親切的。」不(bu)過只(zhi)是說一句話(hua)，那位小姐就(jiu)連(lian)連(lian)咳(ke)嗽。

我悄悄抬頭看她，嚯，那(nei)臉好(hao)白啊(a)，一點血色都(dou)沒有。

夫人連忙將(jiang)小姐抱在(zai)懷里，又是拍背又是喝水(shui)的，接連喊著(zhu)心肝：「都聽婉(wan)兒的。」

三

小姐抻著腦袋(dai)看著我不斷地往(wang)嘴里塞(sai)飯菜，看著看著居然(ran)笑了起(qi)來：「張媽媽，我也想吃一些(xie)。」

「哎，小(xiao)姐(jie)等等，馬(ma)上(shang)！」張媽(ma)媽(ma)連忙吩咐其他小(xiao)丫鬟(huan)去拿碗筷。

我(wo)這(zhe)才知道眼前這(zhe)個小姐生病了，一種吃不下飯的病。

就算勉(mian)強吃下去也(ye)會吐出來。所以小姐才會看上去柔(rou)柔(rou)弱弱，一步三(san)喘的。

好奇(qi)怪(guai)，怎么可能有人吃不(bu)下飯呢？

在我家，一(yi)碗野菜湯都需要搶才能多喝一(yi)口，這府里大(da)魚大(da)肉(rou)的居(ju)然吃(chi)不(bu)下。

有錢人的想法(fa)好(hao)難(nan)懂啊(a)。

小姐看(kan)著我(wo)，吃(chi)了(le)一(yi)口(kou)米(mi)飯，還喝了(le)一(yi)小碗魚(yu)湯。

就因為這個，夫人不但決定留下我。還給(gei)了我兩顆銀瓜子。

我鄭重(zhong)地(di)把銀瓜(gua)子放在懷里，跪在夫人的面前：「我一定(ding)會讓小姐(jie)好好吃飯的！」

只要小姐(jie)好(hao)(hao)好(hao)(hao)吃飯(fan)，我就(jiu)能得到銀(yin)瓜子。

等我(wo)存了一把銀瓜子的時候就能去把五姐贖回來。

四

當初(chu)買我也不是買來干活的。

聽說三(san)個月前一位游(you)方道士給小(xiao)姐算了命，他說小(xiao)姐活(huo)不(bu)過(guo)二十歲。

如(ru)果想要破解(jie)，就得找到與小姐八字(zi)相同的(de)(de)一男(nan)一女，接(jie)進(jin)府里，陪著小姐，小姐的(de)(de)怪病就會好了，而且會長命百歲。

所以我不用像其(qi)他丫(ya)鬟一般去端茶倒(dao)水。每天(tian)的(de)任務就(jiu)是陪著小姐(jie)，讓她開(kai)心。如果能讓小姐(jie)吃(chi)下東西，就(jiu)會有獎勵。

「小姐，你(ni)想(xiang)(xiang)不想(xiang)(xiang)吃東(dong)西啊(a)？」

我趴在桌子上，今日第十次(ci)詢問小(xiao)姐。

小姐翻書的(de)手微(wei)微(wei)停頓，隨后搖頭(tou)：「桃子，我并(bing)不想吃，如果(guo)你餓(e)了你自己(ji)吃桌子上的(de)糕點吧(ba)。」

如果是(shi)(shi)以前，我(wo)會很高興(xing)地把(ba)糕(gao)點全吃完。可是(shi)(shi)小(xiao)姐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任(ren)何東西了(le)，我(wo)很擔(dan)心她。

村里(li)的老人說不吃(chi)東西會(hui)被餓(e)死(si)的，以前我少吃(chi)一頓都睡不著，餓(e)得在床上(shang)打滾。

可是小姐卻像感覺不到饑餓一般。

可能我的(de)(de)視線過于明顯(xian)，小姐(jie)終于放(fang)下手中的(de)(de)書(shu)：「桃子，你以前(qian)在(zai)家(jia)里都(dou)是做(zuo)什么(me)啊？」

我想了(le)想：「起來打掃院(yuan)子，然后去山上打草(cao)喂雞。中(zhong)午(wu)洗(xi)衣(yi)服。下午(wu)跟小伙(huo)伴玩游(you)戲。」

小姐頓時來了興趣：「你們都玩些什么啊？」

「很多(duo)啊，抓(zhua)石子(zi)、捉迷藏、爬樹、捉魚、過家家……反正很多(duo)很多(duo)啦！」

這么一說，我開始懷念村里(li)的(de)姐妹了。

五

小(xiao)姐說(shuo)她想玩我以前玩的游(you)戲。

可(ke)是她(ta)身體不好(hao)，她(ta)根(gen)本不能跟我一起奔(ben)跑(pao)。

挑挑揀揀一番，也就只有抓石子這一項游戲是她目(mu)前能做(zuo)的(de)了。

正好(hao)府里在維修花(hua)園，我帶(dai)著小姐溜過去，兩(liang)人蹲在一堆石(shi)頭面前(qian)，選了半天才選到五(wu)顆大小一致的小石(shi)頭。

不過還(huan)是需要(yao)加工一(yi)下的(de)。

我們又(you)來到(dao)廚房(fang)。先(xian)把石頭清洗(xi)一遍(bian)，然后找到(dao)磨刀(dao)石。

石頭(tou)有些地方很尖(jian)銳，平時(shi)我們都是不管的(de)，反(fan)正(zheng)玩(wan)著玩(wan)著它(ta)就圓潤了。可(ke)那是小姐(jie)耶。她(ta)那嬌嫩的(de)皮(pi)膚會被劃破的(de)吧。

剛開始她(ta)只是(shi)坐在(zai)一旁(pang)看著我。漸漸地(di)她(ta)蹲了(le)過來。

一(yi)會兒她也(ye)學著我的樣子(zi)坐在臺階(jie)上，撿起一(yi)塊(kuai)石頭也(ye)開始磨了起來。

小(xiao)姐就是小(xiao)姐，跟我們不一樣。她一定要把五顆石頭磨得一模一樣才(cai)滿意。

就著夕陽，我(wo)把(ba)四顆(ke)(ke)石子(zi)丟(diu)在地上，手里(li)留著一顆(ke)(ke)，開(kai)始教小姐如何(he)抓石子(zi)。

有時候石子會丟出(chu)去很遠，小姐也會跑去撿回來(lai)。

她(ta)(ta)很開心，如果(guo)不是張媽媽找了(le)過來(lai)，她(ta)(ta)還不知道玩(wan)到什么(me)時候呢。

六

我們(men)兩只小花(hua)貓被(bei)帶(dai)到夫人面(mian)前。

夫(fu)人還來不及開口責(ze)怪(guai)我們，小姐(jie)就走了(le)(le)過去拿起桌子上的糕(gao)點吃了(le)(le)起來：「桃子快來，娘這里的糕(gao)點好好吃啊。」

我拿(na)著小姐塞過來的糕點不(bu)知所措，看著夫人不(bu)敢下口。

小姐吃(chi)了一塊糕點，又喝了夫(fu)人的茶水：「娘，我好餓啊。能不能在你這里用(yong)膳？我沒有力氣(qi)回(hui)去了！」

最后(hou)我(wo)不但沒(mei)有被懲罰(fa)，還被夫(fu)人(ren)賞(shang)了兩道菜和(he)兩顆銀花生。

「桃(tao)子，我今天好開心啊(a)，原來(lai)你們的生活如此(ci)豐富多彩。」

我跟小姐(jie)晚上也(ye)是共(gong)處一(yi)室的。不過她(ta)睡(shui)床，而(er)我睡(shui)在不遠處的榻上。

這(zhe)也比家里的炕暖和多(duo)了。

我摸(mo)了(le)摸(mo)懷(huai)里的兩(liang)顆銀花生，笑著(zhu)說道：「我也(ye)很開(kai)心。」

七

我跟(gen)小姐打算養一只小動物(wu)。

可是(shi)在(zai)養什么這件事(shi)上(shang)我(wo)們發生了分(fen)歧。

小姐說：「養貓吧，好看(kan)。」

我搖頭：「養貓又不能(neng)(neng)吃，還不如養兔子。一(yi)生生一(yi)窩(wo)，一(yi)年生好(hao)幾(ji)窩(wo)，天(tian)天(tian)都能(neng)(neng)吃兔肉。」

小(xiao)姐紅(hong)了眼眶：「兔(tu)兔(tu)那么可愛，你怎(zen)么能(neng)吃它！」

行吧……

最后(hou)我們養了(le)兩只小(xiao)雞仔。紅色的是我，黑色的是小(xiao)姐！

小雞仔長得很快，才兩個月(yue)就長成了大公(gong)雞。

這日我和(he)小姐(jie)忙著功課，忘記鎖雞(ji)窩的(de)門。

小(xiao)(xiao)紅(hong)和小(xiao)(xiao)黑(hei)居(ju)然離家(jia)出走，不知蹤影。

最后在(zai)大(da)少爺院(yuan)子里(li)找到兩只倒霉雞的時候，他(ta)們(men)嘴里(li)還有犯罪證據(ju)。

我(wo)們忐忑(te)地(di)看著大(da)少爺。

聽(ting)到他打算把(ba)小(xiao)紅紅燒(shao)，小(xiao)黑煲(bao)湯時(shi)，我和(he)小(xiao)姐哭(ku)了起來！

「大(da)少爺，小(xiao)紅不是故意把你的(de)絕世第一(yi)珍(zhen)貴的(de)牡丹(dan)吃了的(de)，你就原諒它吧。它還小(xiao)，它不懂事！」

大少爺(ye)喜(xi)歡花，院(yuan)子里(li)種著各種各樣的(de)花，那(nei)株(zhu)綠色的(de)牡丹是大少爺(ye)前段時間(jian)剛重金(jin)買回來的(de)。

還打算(suan)過幾(ji)日搞(gao)個什么賞花大會呢(ni)。

花叫什么(me)名字我記不住，但是……很(hen)貴(gui)很(hen)貴(gui)！

反正(zheng)我這(zhe)幾年(nian)的(de)存款肯定是賠不起(qi)的(de)。

大(da)少爺沒有理我，而(er)是轉頭跟身后的(de)男人說話(hua)：「自閆，留下來用膳吧，今(jin)日我們吃雞。」

八

這是小姐第一次見(jian)沈延(yan)。

他是大少爺的同(tong)窗(chuang)好友(you)，聽說(shuo)下月要參加鄉試呢。

「不過才十(shi)七歲(sui)就能參加(jia)鄉試(shi)，真厲害！」

美色(se)誤(wu)人，小(xiao)姐已經(jing)忘了那(nei)男子晚上喝了兩(liang)碗(wan)用小(xiao)黑熬的(de)雞湯這件事了。

我(wo)撇(pie)了撇(pie)嘴(zui)：「厲害(hai)有什么用(yong)！再厲害(hai)也是謀殺小紅(hong)和小黑的殺雞兇手！」

我可憐的小(xiao)紅小(xiao)黑，也只有我記(ji)住它們了(le)。

聽說他(ta)要在(zai)府里長住，我和(he)小姐商量好了不理他(ta)！

可是第二天我和小姐的(de)風箏線斷了(le)，砸在沈延的(de)頭上(shang)，還劃(hua)花(hua)了(le)他(ta)的(de)臉。

要命(ming)！儀容有損是不能參加(jia)本(ben)朝的科舉考(kao)試的！

看著他(ta)臉上呼哧呼哧冒出的(de)血，我嚇傻了。

如(ru)果沈延毀容了，我的小命肯定不(bu)保。

還好(hao)張媽媽跟著我們(men)，他老人家立刻反應過(guo)來安排了小廝去(qu)請大夫。

小姐(jie)上前(qian)用手(shou)絹為他(ta)壓(ya)著傷口。

他們兩人離得極近，沈延居然(ran)還紅(hong)了臉

沈延雖(sui)然(ran)家(jia)中不富(fu)裕，但(dan)(dan)從小讀書沒有(you)受過種地的(de)苦(ku)，那張小臉雖(sui)然(ran)沒有(you)長(chang)開，但(dan)(dan)也(ye)能看(kan)出日后(hou)的(de)精(jing)致，特別是那雙眉眼，如清(qing)風明月。

大(da)夫來了(le)，我上前將小姐拉了(le)回來，還在沈延耳邊威脅：「不(bu)許(xu)告訴(su)別(bie)人是我們把你弄傷的(de)，不(bu)然我饒(rao)不(bu)了(le)你。」

沈延(yan)沒有說話，只(zhi)是越過我看向小姐。

豈有此(ci)(ci)理，如此(ci)(ci)孟浪之(zhi)人我定(ding)不(bu)會讓他再與小姐碰(peng)面(mian)的。

九

可惜人算不如天算，沈延居然是另一個(ge)與小(xiao)姐八字相合(he)的人！

老爺還說只要沈延(yan)通過(guo)鄉試就把小(xiao)姐許配給他！

老爺(ye)糊涂啊(a)！這沈(shen)延(yan)就是個(ge)浪子，我都能看(kan)透(tou)的事老爺(ye)怎么看(kan)不透(tou)呢？

「沈公子(zi)是有大才(cai)之人，小小年紀就能通(tong)過鄉試成了秀才(cai)，以后(hou)肯定會有大作為，小姐的福(fu)氣(qi)在(zai)后(hou)頭呢。」

其他丫鬟們(men)左一(yi)句右一(yi)句，我聽得心(xin)煩。

我看著(zhu)小姐側耳聽著(zhu)前廳的動靜(jing)，我嘆了口氣。

小姐這是墮落了啊！

沈延從前(qian)廳出來，把手中的木頭(tou)簪子遞(di)到小姐的面前(qian)：「這是我親手雕的，有些粗糙，但也想送與小姐，希望小姐不要嫌棄(qi)。」

「沈(shen)公子(zi)一番心意，婉(wan)兒(er)自會珍惜(xi)的(de)。」她雙眸圓睜著，看(kan)著手(shou)中的(de)簪子(zi)微微失神(shen)。

沈延(yan)眼尾(wei)勾著笑意，明目(mu)張膽地(di)看著小(xiao)姐，直至小(xiao)姐雙頰緋紅(hong)地(di)離(li)開。

看著(zhu)小姐離開(kai)的背影，我輕(qing)蹙了下眉頭：「沈延(yan)，我是(shi)不會讓(rang)你(ni)欺負我家(jia)小姐的！」

沈延被我推得向(xiang)后退(tui)了幾步，眼底(di)閃(shan)過(guo)一抹狠(hen)厲(li)，轉瞬即逝，讓我覺得自己(ji)是眼花了。

接(jie)著他又從(cong)懷(huai)里掏出(chu)一根木(mu)簪(zan)：「聽說你與(yu)婉兒(er)雖是主仆，卻也是姐妹。婉兒(er)有的，你也會有，這根木(mu)簪(zan)比(bi)你家小姐的精致(zhi)，送你了。」

這人(ren)是貨郎(lang)嗎？整天拿著一根爛木頭(tou)到處(chu)騙人(ren)！

「收起你的柴火棍吧！我可不稀罕！」

十

小姐墜入愛河了！

在我眼(yan)里(li)一無是處的(de)(de)沈延，在小姐眼(yan)里(li)卻是完美無缺的(de)(de)。

「桃子，你看(kan)他給我寫(xie)的詩(shi)，多有意境啊！」

這種(zhong)酸(suan)掉牙的口(kou)水詩我懶(lan)得看，還沒有街上小孩念的順(shun)口(kou)溜好聽。

「桃(tao)子(zi)，你看，這(zhe)是沈公子(zi)給我做的風箏，多好看啊！」

好看個鬼，飛都飛不(bu)起來，還不(bu)如我們(men)五年前自己做的呢(ni)。

「桃子……」

「小姐，大少爺讓我(wo)(wo)幫他澆花(hua)，我(wo)(wo)先走了。」

我不(bu)喜歡沈(shen)延(yan)，但我不(bu)好在小姐面前(qian)說他壞話，只能(neng)一個人跑出來。

「小(xiao)桃子，你這是怎么了？我的花都被你澆死了！」

大少爺搶過我手中的水瓢(piao)，心(xin)疼地看著他的牡丹。

我也蹲在一旁，唉聲嘆氣：「少爺(ye)，這沈延有什么好的？為什么小姐那么喜歡他呢？」

少爺敲了敲我的(de)頭：「沒大(da)沒小(xiao)的(de)，你(ni)要(yao)叫他姑爺呢。」

少爺的(de)雙眸清澈見底，那雙多(duo)情的(de)桃(tao)花眼定定地(di)落在(zai)我身上(shang)，我不(bu)禁被(bei)這美貌(mao)晃了心神，勉力才找回自己的(de)聲音：「他配不(bu)上(shang)小姐。」

少(shao)爺愣怔了(le)片刻，才笑著說：「他們二(er)人是天定姻緣(yuan)，你一個小(xiao)丫鬟左右不了(le)的(de)。」

少爺說得對(dui)，我左(zuo)右不(bu)了，只能看著小(xiao)姐一步(bu)步(bu)淪陷。

十一

沈延(yan)中了(le)狀元，騎(qi)著高頭大馬(ma)來娶小姐了(le)。

回門不久，沈延就(jiu)要帶著(zhu)小(xiao)姐(jie)回京。

「不行，小(xiao)姐(jie)的身體經不住長途(tu)跋涉，更何況是(shi)快馬加鞭趕路，你(ni)先走，我(wo)和小(xiao)姐(jie)后面來！」

又(you)是這(zhe)(zhe)樣！這(zhe)(zhe)沈延從來都不會為別人考(kao)慮！所思所想皆只有他自己。

小姐(jie)這幾年身(shen)體(ti)雖(sui)然好了不少，但因小時候(hou)虧空得太(tai)厲害(hai)，現(xian)在還是有些羸弱(ruo)。

沈延(yan)沒有說話，只是冷著(zhu)一張臉看(kan)著(zhu)小姐。我(wo)有心退縮，卻撞上了他(ta)(ta)的目(mu)光，我(wo)咬著(zhu)牙盯(ding)著(zhu)他(ta)(ta)，不甘示(shi)弱！

小姐(jie)拍了拍我(wo)的手：「桃子，我(wo)沒事，夫君需要回京復命，我(wo)們不(bu)能(neng)耽(dan)誤他。一起走(zou)吧，」

「起程！」

沈延變了。

以前(qian)我雖然不喜歡他(ta)，但不可否(fou)認的是他(ta)對小(xiao)姐確實很(hen)好。

天(tian)冷了怕她生病，天(tian)熱了怕她中暑，得到什么好(hao)東西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小姐(jie)。

可是這(zhe)次回來，感覺他(ta)對小姐沒(mei)有之前熱情了。

明明小姐身體不(bu)好是(shi)眾所周(zhou)知的事情，可是(shi)他居(ju)然(ran)一點都(dou)不(bu)體貼。

從銅(tong)城(cheng)到京(jing)城(cheng)，快馬加鞭也需(xu)要十(shi)五日。

這十五日(ri)小姐食(shi)不下咽，本就單薄的身體更加消瘦。

成親(qin)前夫人給小(xiao)姐做的(de)衣裳，現在上(shang)身居然有些空蕩蕩的(de)。

「沒事(shi)，等進府好好養幾日(ri)就(jiu)會回(hui)來了(le)。」

也只能如此。

馬車(che)停在(zai)府(fu)門口(kou)，我們(men)還沒有(you)緩過勁來，一位姑(gu)娘(niang)就從府(fu)里跑(pao)了出來，撲進(jin)沈延的懷里。

姑娘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，眉眼彎(wan)彎(wan)，雙眸亮晶晶地(di)看著沈延：「表哥你(ni)(ni)回來了？青青好想你(ni)(ni)。」

沈(shen)延居然沒(mei)有推開這位(wei)女子，反而(er)還拍了拍她的后背：「傻(sha)丫頭，我也想你(ni)呢(ni)。」

小姐蹙著眉上前一步(bu)：「夫君，這是？」

沈延這才推開(kai)女子：「青(qing)青(qing)，這是你嫂嫂。」

「婉兒，這(zhe)是(shi)我(wo)表妹青青，家中無人，現在居住在府中。」

青(qing)青(qing)姑娘上前扶著小姐，親(qin)熱說道(dao)：「見過嫂(sao)(sao)嫂(sao)(sao)，嫂(sao)(sao)嫂(sao)(sao)真漂亮。」

「不知嫂(sao)(sao)嫂(sao)(sao)今日回(hui)來，前幾日下雨把大門沖壞還未修好，今兒只能委(wei)屈姐(jie)(jie)姐(jie)(jie)走(zou)偏門了。」

小姐牽(qian)著我(wo)的手緊(jin)了(le)緊(jin)。強撐著一口氣：「我(wo)看這(zhe)門(men)也沒有多(duo)壞，還能(neng)過人。我(wo)們走快(kuai)些應該沒事(shi)。」

什么人走偏門？

妾室才走偏門。

我家小姐可是明媒(mei)正娶的正頭娘子，怎么可以走(zou)偏門(men)？

「不過幾步路罷了，怎么這么講究？」

說(shuo)完(wan)，沈延率先從偏(pian)門走了進去。

小(xiao)姐的身(shen)體已經搖搖欲墜了(le)。可她還是壓著我(wo)不(bu)讓我(wo)上前理論。

我(wo)都能(neng)發現(xian)沈延的不對，更何況是小姐呢？

十二

沈延(yan)和他那個表妹不(bu)對(dui)！

我昨日又看到(dao)他們擁抱在一(yi)起了。

果然沒有教養，如此粗陋(lou)不堪，不顧倫(lun)常！

「桃子這又是生(sheng)誰的氣？」小姐一(yi)口悶了那一(yi)碗苦(ku)苦(ku)的湯藥，還有心情打趣我。

我雙(shuang)眸(mou)盈著淚(lei)花：「小(xiao)姐……」

自從來(lai)了這(zhe)京城，小姐本來(lai)還算康健的身體居然湯藥不斷(duan)。

我也懷(huai)疑(yi)(yi)過是否被人動了手腳(jiao)，可(ke)是任我如何尋(xun)找，都沒有發現疑(yi)(yi)點。反而讓(rang)我發現那(nei)對狗(gou)男女(nv)的茍且(qie)之事。

「是(shi)不是(shi)天天在府里陪我悶了？悶的話你(ni)就出府玩耍一下，記得天黑之前回家。」

我(wo)忍不住(zhu)靠著小(xiao)姐(jie)，不想讓她看到我(wo)的淚水：「不要，等小(xiao)姐(jie)身體好(hao)了，我(wo)們(men)一起(qi)去放風箏(zheng)。」

不(bu)過在放風箏之前，我要先把那下(xia)賤的女人(ren)解(jie)決了！

還(huan)不等我想到辦(ban)法，那女子居然自己找了過(guo)來。

她(ta)跪在小姐(jie)面前：「求夫人垂憐(lian)，我(wo)與表哥真心相愛，我(wo)知夫人容不(bu)下我(wo)，但希望夫人能給這還未出世的孩子(zi)一個名分。」她(ta)撫摸著肚子(zi)，散發著母親(qin)的光輝。

「賤人！」我(wo)給了顧(gu)青(qing)青(qing)一巴(ba)掌，打得她口鼻出血，連她娘姓(xing)什么都想(xiang)不起來(lai)，「就你這勾欄(lan)模樣也好意(yi)思肖(xiao)想(xiang)與(yu)我(wo)家小姐共侍一夫(fu)！來(lai)人，給我(wo)亂棍打死！」

這院里的人都(dou)是小姐從銅城帶(dai)來的，自(zi)然聽(ting)我的話。

兩(liang)個粗壯的婆子將顧青青壓在院子里(li)，另一個丫鬟(huan)拿著(zhu)手臂(bei)粗的棍子高高揚起(qi)。

「住手！」沈(shen)延將顧青(qing)青(qing)護在(zai)懷里(li)，指著(zhu)小姐(jie)怒吼，「許林婉，你個毒婦(fu)！青(qing)青(qing)表妹如此柔弱(ruo)，她(ta)不(bu)求名分，你居然都容不(bu)下她(ta)！」

我抖(dou)了抖(dou)身子，面(mian)目有些(xie)猙(zheng)獰：「是我要打她的，關我家小姐什么(me)事(shi)！你(ni)有氣就沖我來！」

我(wo)是不怕沈延，反(fan)正我(wo)從(cong)來都不喜歡(huan)他。

沈延掐著我的脖子(zi)：「別(bie)以為我不敢打(da)你(ni)！」

我咬著后糟牙死(si)死(si)盯著他。我不怕死(si)，但死(si)之前也要(yao)拉個墊背(bei)的。

誰也(ye)不能(neng)欺負我家小(xiao)姐(jie)。

我手中的棍子重(zhong)(zhong)重(zhong)(zhong)地打在沈延的屁(pi)股上，他吃痛地放開了我。

我一(yi)不做(zuo)二不休(xiu)，揚(yang)起棍(gun)子就要往(wang)顧(gu)青(qing)青(qing)身上(shang)打去。

「桃子，住手！」

十三

小姐懷孕了。

可(ke)大夫說小(xiao)姐(jie)的身(shen)體(ti)不足以支撐(cheng)她生(sheng)下這個孩(hai)子，還是盡早打掉的好(hao)。

「小姐！」

「桃子，你別勸(quan)我(wo)(wo)了，這個孩子我(wo)(wo)一定要生下來的(de)。」

我很生氣(qi)：「他(ta)都(dou)那樣對你(ni)了，你(ni)為什么還(huan)要給(gei)他(ta)生兒(er)育(yu)女(nv)？他(ta)不(bu)配！」

小姐牽(qian)著我的(de)手撫在(zai)她(ta)的(de)肚子上：「桃子，我只是(shi)想擁有(you)一個(ge)與我血(xue)脈相連(lian)的(de)人。」

我敗下陣來。我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請(qing)求。

小(xiao)姐同(tong)意顧青青給沈(shen)延做姨(yi)娘(niang)之后，沈(shen)延就很(hen)少出現在主院(yuan)了(le)。

我們也落得(de)清(qing)凈，只(zhi)是小姐經常會望(wang)著大(da)門出神。

偶爾小(xiao)姐念書(shu)，張媽媽做小(xiao)衣服，而我……趴在桌子上看她們。

雖然無聊，但也歲月靜好。

「張(zhang)媽媽，我還有多久才能見(jian)到小少爺啊？」

張媽媽停(ting)下手中(zhong)的針線，想了想才道：「還有兩個月呢。」

「那我現在(zai)寫信(xin)給大少(shao)爺和(he)夫(fu)人，等他們來的時(shi)候，小少(shao)爺正好出生。」

說著(zhu)我拿出紙(zhi)筆就(jiu)開始寫信(xin)，小(xiao)姐也不管我，反而(er)樂呵呵地(di)讓我分些紙(zhi)給她，她也想給兄(xiong)長和母(mu)親寫信(xin)。

十四

我從未想過那(nei)封信會是(shi)小姐的絕筆。

那是一個(ge)很普通很普通的(de)一天，小姐說(shuo)想吃我做的(de)酸辣(la)魚。

我還沒有從(cong)廚房回來，就聽到小姐(jie)摔(shuai)倒的消息。

怎么會摔倒(dao)(dao)呢？那條(tiao)路(lu)我和小姐每(mei)天都(dou)走，我每(mei)天蹦蹦跳跳也從(cong)未(wei)摔倒(dao)(dao)過。

我跑到主院，被張媽媽攔著(zhu)不讓(rang)進：「你(ni)一小丫鬟進去(qu)(qu)做什么？快(kuai)去(qu)(qu)廚(chu)房盯著(zhu)他(ta)們(men)燒水。」

「媽(ma)媽(ma)，小(xiao)姐(jie)在喊我(wo)！」

我不管(guan)不顧地沖了(le)進去。

「用力啊夫人(ren)，你不(bu)用力孩子出(chu)不(bu)來(lai)的！快，拿人(ren)參(can)片！」

可是任憑穩婆如何呼喊，小姐都沒(mei)有動(dong)靜。

她只來得及看了我一眼(yan)就閉上了眼(yan)睛。

我知道她想說什么。

我(wo)抓著穩婆：「孩(hai)子(zi)！把孩(hai)子(zi)弄出來！」

看(kan)著穩(wen)婆劃開小姐的肚(du)子，從里(li)面(mian)拿出一個嬰兒。

嬰兒小(xiao)小(xiao)的(de)，渾身青紫，還(huan)沒(mei)來得(de)及哭一聲(sheng)就跟著她母親離開了人世。

「不行(xing)，你不能死！大(da)夫(fu)！大(da)夫(fu)你救救她(ta)！」

我(wo)將嬰兒放在大夫的(de)手中，又拿(na)出小姐(jie)的(de)百(bai)寶箱，里(li)面全是金銀細軟：「救(jiu)她(ta)，救(jiu)活她(ta)，這(zhe)些(xie)都是你的(de)。」

大夫還是搖頭(tou)：「姑娘，胎兒在母體中待了太(tai)長時間，早就沒氣(qi)了，節(jie)哀。」

十五

沈延(yan)只讓小(xiao)姐停靈(ling)三天，就迫不(bu)及待地讓她入(ru)土了。

許清安趕(gan)來也就(jiu)只(zhi)看到一座(zuo)小小的(de)墳(fen)塋(ying)。

「小姐說，也不知道大少爺給孩(hai)子取好名字沒有。」

「夫(fu)人身體(ti)還好吧？小姐給夫(fu)人做的冬衣還差點，等我做好了再(zai)給夫(fu)人送去。」

「讓老爺少喝些酒，家里(li)的金銀已經(jing)夠(gou)多了，不要那么拼(pin)命。」

……

我看著小姐的墳塋，幫她把來(lai)不及說(shuo)的話轉(zhuan)述一遍，希望許清安能(neng)帶回去。

許清(qing)安蒼白的手指劃(hua)過(guo)我的面頰(jia)，指腹挑(tiao)起一顆(ke)淚珠：「婉(wan)兒(er)說如果她(ta)有什么意外，她(ta)的嫁妝(zhuang)全部贈送(song)給你，讓(rang)我帶(dai)你回銅城(cheng)，給你找個(ge)好人家。」

我忍不住抱(bao)著小(xiao)姐(jie)的墓碑痛(tong)哭，我的傻小(xiao)姐(jie)，到死都在為我打算。

我何德何能(neng)跟著(zhu)你享了這么(me)多(duo)年的福后還讓你如(ru)此掛念？

可是我怎么能就這樣離開，讓那(nei)些(xie)惡魔(mo)逍遙法外！

「你真的不(bu)愿意跟我(wo)走嗎？婉兒的仇(chou)我(wo)們會報，不(bu)需要你……」

我搖了(le)搖頭，將(jiang)他往馬車上推：「大(da)少爺放(fang)心(xin)吧，我做完一些事就離開(kai)這里，你(ni)盡快把我要的東西送(song)來就行了(le)」。

十六

小(xiao)姐頭(tou)七剛過(guo)，整(zheng)個沈(shen)府(fu)不見(jian)一點白。

紅(hong)色的(de)燈籠高高掛起，紅(hong)綢(chou)多到晃眼。

「小(xiao)姐，明(ming)日就是高陽(yang)郡主進府的日子，你再等(deng)等(deng)，我讓她(ta)來給你磕頭。」

我剛(gang)把香插上(shang)，房門就被(bei)人推開(kai)。一身酒氣的沈延擁著我，我強忍著厭惡，將人扶到床上(shang)：「老爺(ye)，明日高陽郡主進府，我是否需要回避？」

沈延撩起我的一縷頭發(fa)在(zai)嘴邊嗅(xiu)了嗅(xiu)：「還是(shi)小桃懂(dong)事！」

他這么(me)說肯定是東苑那位又鬧了。

哼！以為她害(hai)死了我(wo)家小姐就能做正(zheng)頭娘子(zi)了？做夢！

沈延(yan)這種利益(yi)至上的(de)偽君子(zi)，連我家(jia)小(xiao)姐的(de)家(jia)世都看不上，會看上她這個孤女？不過一玩物罷了。

「顧(gu)姨(yi)娘應(ying)該快要生產(chan)了吧(ba)？高(gao)陽郡主一來就當了母親這(zhe)雖是(shi)喜事，但也怕她不(bu)高(gao)興。要不(bu)……還是(shi)讓顧(gu)姨(yi)娘去莊子(zi)上避(bi)避(bi)？」

顧青青的身子(zi)比(bi)我家小(xiao)姐還大(da)了一個多月，算(suan)算(suan)也就是這(zhe)幾天就要誕下這(zhe)個無媒茍合(he)的雜種了。

沈延已經躺在床上快要睡著，模模糊(hu)糊(hu)地說了句：「全交給你做(zuo)主。」

那我就不客氣了。

十七

高陽郡主的花轎從正門(men)而入，顧青青在后(hou)門(men)被(bei)我丟(diu)上一輛破馬(ma)車送走。

「陶紫，你個賤女人(ren)！我(wo)(wo)要見表哥，我(wo)(wo)不相信表哥會(hui)這樣對我(wo)(wo)。」

哎，時(shi)至今(jin)日顧(gu)青(qing)青(qing)還不(bu)相(xiang)信(xin)沈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(dong)西。

「把她按好了(le)！張媽(ma)媽(ma)，把她送到你(ni)就快(kuai)回來吧，我(wo)離不開你(ni)。」

「好，你放心吧！」

我們(men)兩個(ge)交(jiao)換了只(zhi)有我們(men)自己懂的眼(yan)神。

我可沒時間跟她在這里扯皮浪(lang)費時間，前面的好戲快要開演了呢。

我還是來晚了一步。

這剛走到(dao)(dao)拱(gong)門(men)處，遠(yuan)遠(yuan)的(de)就聽到(dao)(dao)前院亂哄(hong)哄(hong)的(de)，還夾雜(za)著一些不(bu)雅的(de)哭聲。

我連忙走近，嚯！原來是沈延(yan)和(he)高陽郡(jun)主被(bei)正門的門梁(liang)壓(ya)著(zhu)了。四周還散落(luo)著(zhu)許多瓦片，沈延(yan)更是被(bei)瓦片割傷了臉。

好巧，正是(shi)多年前被我弄傷的(de)位(wei)置。

還未進門的高陽因(yin)為(wei)有人護(hu)著，只是蓋頭掉落，秀(xiu)滿龍(long)鳳呈祥的喜服上落滿了灰。

這(zhe)哪(na)像新娘子，這(zhe)是逃荒的(de)瘋婆子吧？

我連(lian)忙推開眾人，扒開瓦片(pian)，做出很費力(li)才到他身(shen)邊(bian)的樣子上前扶起沈延(yan)，一(yi)臉心疼(teng)地為他擦去臉上的污垢：「老爺，你(ni)沒事吧？」

沈延(yan)推開(kai)我，轉而去(qu)扶著一(yi)旁的高陽(yang)郡主：「高陽(yang)，你無事吧？」

那(nei)神(shen)色(se)和(he)(he)語氣，和(he)(he)當初在銅(tong)城對我家小(xiao)姐時如(ru)出一轍。

「沈延，這(zhe)是怎么一回事？」

不愧(kui)是(shi)皇家郡(jun)主，不過(guo)簡單的一句責問，就讓人看出了(le)她的跋扈。

沈延(yan)還未想好如何解(jie)釋，我怎么(me)(me)會讓他為難呢？快步(bu)上前解(jie)圍：「郡(jun)主莫氣，這大門(men)一年(nian)前就(jiu)(jiu)壞過一次，當時是顧姨娘負責(ze)修繕的。也不知用了什么(me)(me)材料，這才一年(nian)就(jiu)(jiu)又壞了。」

呵(he)，我家小姐都沒有走(zou)過(guo)的正門，誰(shui)都別想走(zou)。

「哼！好你個顧青青！本郡主記下了(le)。」

十八

已(yi)經(jing)是子時了(le)(le)，原本已(yi)經(jing)安靜下來的(de)沈府又熱鬧了(le)(le)起來。

聽說郡主見鬼了！

琉璃(li)鏡上血(xue)紅(hong)的四個大字——「還我命(ming)來」，直愣愣地戳在哪里。

不管(guan)她在哪里，總感覺有人對著她的(de)腦袋吹氣。

就這小兒科的東(dong)西居然嚇得高(gao)陽縮在床腳(jiao)，用(yong)被子裹著自己，前面還(huan)擋著三個丫(ya)鬟(huan)。

就這膽量還敢學別(bie)人害人？

這邊(bian)還未處理好，管家又(you)來(lai)報。

顧姨娘動了胎氣(qi)，早產了。

怎么會這樣(yang)呢？還不是(shi)因(yin)為(wei)顧青青不愿意待在莊子(zi)上，想要回來找她「親親表哥」問個清楚。趁著(zhu)莊子(zi)里的人不注(zhu)意，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。

本來就(jiu)要生產的(de)人，顛(dian)簸(bo)了(le)一天，又趕路(lu)。路(lu)邊時不時有些狼叫，這(zhe)不就(jiu)嚇破了(le)羊水？

等(deng)莊子上的人(ren)找到她(ta)時，那下身全(quan)是血，已經(jing)不能(neng)看了(le)。

沈延此時分身(shen)乏(fa)術，又(you)想安慰(wei)受驚(jing)嚇的高陽，又(you)想詢問(wen)顧青青的狀(zhuang)況。

哎，我(wo)怎(zen)(zen)么能讓他為(wei)難呢？也就善解(jie)人意地開口幫他問了一(yi)句：「顧姨娘跟(gen)孩子怎(zen)(zen)樣了？」

問完收(shou)獲了(le)沈(shen)延感激的目光。

管家看(kan)了看(kan)我，再看(kan)了看(kan)沈延，跪在(zai)地上(shang)：「回老(lao)爺(ye)，顧姨娘因為沒(mei)人幫(bang)助生(sheng)產，再加(jia)上(shang)胎兒過大，胎位不正(zheng)。生(sheng)產時(shi)是(shi)腳先(xian)出來。生(sheng)下來……生(sheng)下來就沒(mei)有(you)氣了。」

哎(ai)，好可(ke)惜，沈延又(you)沒有了一(yi)個孩子。

跟小(xiao)姐那可憐的(de)孩子(zi)一樣，都還沒來得(de)及看(kan)看(kan)這萬(wan)惡(e)的(de)人(ren)世(shi)間呢。

十九

「是不是你？」

過了一(yi)天(tian)一(yi)夜，沈(shen)延(yan)終于理清(qing)了前日發生的事。

他掐著我(wo)脖子的手不斷收緊，勒得我(wo)快(kuai)要喘不過氣來(lai)了。

「小……虎哥……」

熟(shu)悉的稱呼(hu)讓他(ta)松開手(shou)，眼中盛滿了(le)我看不(bu)懂的情緒：「你還記(ji)得的？」

怎么不記得呢？這輩子(zi)都不會忘啊(a)。

其實(shi)我跟(gen)沈延從小就認識。

他(ta)與我(wo)家是(shi)鄰居。不(bu)(bu)過他(ta)爹是(shi)教書先生，而(er)我(wo)爹是(shi)個大字不(bu)(bu)識的莊稼漢。再加上我(wo)是(shi)個女(nv)娃，所以(yi)我(wo)們來(lai)往(wang)不(bu)(bu)多。

沈延(yan)比我(wo)大兩歲(sui)，但(dan)是我(wo)們的生辰(chen)是在同一(yi)天(tian)。

每年(nian)他生辰的(de)時(shi)候，沈夫子(zi)會(hui)給(gei)他放(fang)一天(tian)假(jia)，嬸子(zi)會(hui)在他的(de)衣兜里(li)放(fang)很多(duo)糖果。

他會把糖果分給我。他說：「六丫(ya)，生(sheng)辰快(kuai)樂，幸(xing)福安康。」

我(wo)滿嘴都是糖，說(shuo)不(bu)出話來(lai)，只是憨(han)憨(han)地點頭。

平時(shi)他會(hui)(hui)坐在河邊的榕樹下看書，而我(wo)(wo)和(he)幾個姐姐在不遠(yuan)處的河邊洗衣服，有(you)時(shi)回頭，能(neng)與他的目(mu)(mu)光相對。每次(ci)對上目(mu)(mu)光，他都(dou)會(hui)(hui)沖我(wo)(wo)笑。

那時，我還是很喜歡這位鄰家哥(ge)(ge)哥(ge)(ge)的。

直到(dao)那(nei)次，嬸子說我偷了她家的雞蛋。

「不是(shi)，是(shi)小虎哥拿給我(wo)的(de)。」

因為我這句話，所有(you)人都看向沈延。

可是沈延(yan)居然沒有(you)幫我(wo)證明我(wo)身上(shang)這顆雞蛋，是他午時在河邊榕樹下給我(wo)的(de)。

他站在院子(zi)外(wai)，就像個陌生人一樣，看著我被我爹用竹條打得全(quan)身沒有一塊好地(di)方。

所以那(nei)時才(cai)四歲的我，才(cai)會對他(ta)記憶猶新！

我(wo)說過，這輩子都不(bu)會跟沈小(xiao)虎做好朋友的(de)。就算他現在是位高(gao)權重(zhong)的(de)官人。

就算他(ta)此(ci)刻溫柔地(di)給我(wo)上藥(yao)，我(wo)都(dou)不會再(zai)喜歡他(ta)！

「小桃，你告訴(su)我，是不是你做的(de)？」

我不看他，而(er)是(shi)盯著不遠處的花(hua)瓶(ping)：「你(ni)不信我？一上(shang)來(lai)就質問我，什么(me)(me)是(shi)我做的？我做了什么(me)(me)？」

沒(mei)辦法，如果(guo)我看著他的臉(lian)說這些話，害怕他看出(chu)我的喜悅(yue)。

「昨晚嚇(xia)高(gao)陽的是不是你？還有青青難產……」

我終于(yu)調(diao)整好表情，轉過頭難以(yi)置信地看(kan)著他：「在你(ni)心里(li)我就如此惡(e)毒嗎？是，因(yin)為小姐寵我，我是囂(xiao)張跋扈(hu)了些。可是現(xian)在小姐死了，沒有人保護(hu)我了。我知道要(yao)收(shou)著脾氣(qi)。沈(shen)延(yan)，小姐死了，為了你(ni)的前程死的！」

說到小姐，我臉(lian)上的(de)難過真切了不少，雙(shuang)眼(yan)也不自覺地紅了。

小姐(jie)剛死不(bu)久，沈(shen)延(yan)還記得這個人，臉上(shang)也(ye)有些許愧疚。

不(bu)過不(bu)多，也就一絲絲。

但這足夠了。

我(wo)(wo)(wo)抱著他(ta)的(de)腰：「沈延，許家認為(wei)是我(wo)(wo)(wo)沒有(you)(you)照顧好小姐(jie)，他(ta)們(men)不讓(rang)我(wo)(wo)(wo)回(hui)去了(le)(le)，我(wo)(wo)(wo)現在無家可(ke)歸，我(wo)(wo)(wo)只有(you)(you)你(ni)了(le)(le)。沈延，我(wo)(wo)(wo)只有(you)(you)你(ni)了(le)(le)！」

二十

我跟沈延說是不(bu)(bu)(bu)是因(yin)為小(xiao)姐心有不(bu)(bu)(bu)甘(gan)，不(bu)(bu)(bu)肯離開沈府(fu)，要不(bu)(bu)(bu)去凈月寺請個大師(shi)回(hui)來念念經(jing)？

沈延同意了。

他(ta)本想讓管家去請的(de)。

但(dan)是我求(qiu)著他，說我很久沒有(you)出門了，想(xiang)去上香(xiang)，給他求(qiu)個平(ping)安(an)符(fu)。

見我(wo)要去，高陽也不甘示弱地鬧著要去。

去(qu)吧(ba)去(qu)吧(ba)，人越多越好。

今(jin)日天(tian)氣格(ge)外地好，沈(shen)延打(da)馬走在馬車前(qian)，時(shi)不時(shi)地還回頭看(kan)看(kan)郡主，看(kan)到好看(kan)的花還會摘上一朵插在郡主的發(fa)間(jian)，惹得郡主羞(xiu)紅了臉。

有郡主在(zai)的地方他是(shi)不會對我表(biao)露(lu)出一絲情意的。

我(wo)也不需要，多親(qin)熱(re)親(qin)熱(re)吧，過了望(wang)天谷可(ke)能就沒(mei)命親(qin)熱(re)了。

望天谷(gu)是個(ge)漏斗的(de)(de)形式，只有小小的(de)(de)一個(ge)谷(gu)口讓馬(ma)車勉強通(tong)過(guo)，想要掉頭可是萬萬不能的(de)(de)了。

所以(yi)當(dang)一群土匪從(cong)山坡上沖下來的時候(hou)，我們一行人被(bei)堵在谷(gu)中，進退不(bu)得。

「我(wo)(wo)是當朝(chao)郡(jun)主，我(wo)(wo)父王(wang)是安定王(wang)，爾等賊人還不速速離去！」

高陽像個孔雀(que)一(yi)般(ban)地(di)仰頭怒視不(bu)遠處的強盜。

可惜啊，他們不是(shi)一般的土(tu)匪(fei)呢。

「管你(ni)是(shi)什么人，老(lao)子干的(de)就是(shi)殺(sha)人越貨的(de)行當，把你(ni)們都(dou)殺(sha)了，誰知道是(shi)我們做的(de)？兄弟們，上！女人留(liu)著，男人全部(bu)殺(sha)光！」

沈延沒(mei)有(you)想到會(hui)有(you)這么一出，這次出門也才帶了(le)十(shi)來(lai)個護(hu)院。

根(gen)本不是那些土匪的(de)對手。

殘的(de)(de)殘，傷(shang)的(de)(de)傷(shang)。就連沈(shen)延(yan)(yan)也(ye)被(bei)土匪(fei)頭(tou)子打斷了雙(shuang)腿(tui)雙(shuang)手。如果不(bu)是我假意攔著，沈(shen)延(yan)(yan)肯定(ding)就被(bei)一(yi)刀了結(jie)了。

土匪頭(tou)子將大刀駕到(dao)其(qi)中一(yi)個小(xiao)廝(si)的脖子上：「回去(qu)告訴那什么王，他(ta)女兒和(he)女婿在我手上，不想讓他(ta)們死的話，三(san)日后就準備一(yi)萬兩黃金在這里等著。」

二十一

我們被土匪綁走了。

我和沈延被關在一起(qi)，高陽被單獨關在其他地方。

斷手(shou)斷腳(jiao)的沈(shen)延(yan)躺在地(di)上直哼哼。

我滿意地(di)欣賞著他的丑(chou)態(tai)。

不(bu)夠！還不(bu)夠！沈延，你(ni)慢慢受著，這(zhe)只(zhi)是(shi)開始(shi)。

房門被推(tui)開，兩個彪形(xing)大漢粗魯(lu)地拉(la)起我的肩(jian)膀(bang)將(jiang)我拖了出去。

「沈延！沈延！救我(wo)！」

「你們放(fang)開她！強盜！土(tu)匪！放(fang)開她！」我悲痛欲(yu)絕地(di)看著他像(xiang)條狗一樣在地(di)上趴著前行。

我被帶到(dao)前(qian)廳，剛剛還兇神惡煞的土匪變得彬彬有禮：「姑(gu)娘(niang)請。」

大廳(ting)主桌上，大少爺和土匪(fei)(fei)頭子(zi)坐在那里推杯換盞，見我過來，土匪(fei)(fei)頭子(zi)還熱(re)情地招呼我：「妹子(zi)快來，一起吃點？」

我也不客氣，拿過(guo)一(yi)旁(pang)的筷(kuai)子就朝著一(yi)只烤(kao)雞(ji)而去(qu)。

「慢(man)點，沈(shen)延還(huan)虐待你了？不給你飯吃？」許清安將一杯(bei)茶水(shui)推到我面(mian)前。

我接過(guo)來一口(kou)喝干(gan)凈：「你怎么不吃？」

他搖著扇(shan)子(zi)不說話(hua)，淡笑著看我。

我這(zhe)才反(fan)應過(guo)來，剛剛好像拿到他(ta)的筷(kuai)子了。

我(wo)尷尬(ga)地將(jiang)筷子放下：「讓你(ni)給我(wo)找(zhao)的(de)東西找(zhao)到了(le)嗎(ma)？」

許清安從懷里(li)拿(na)出一個瓷(ci)瓶：「這是嶺南那邊的(de)一種植(zhi)物制(zhi)作而成的(de)膏藥，涂(tu)抹在傷口(kou)上，斷(duan)掉(diao)的(de)經(jing)脈會慢慢爛掉(diao)，永遠不會愈合(he)。」

我滿意地(di)看著瓷瓶(ping)：「就它了！」

我站(zhan)起來想離開，許清安拉(la)住(zhu)我的手(shou)：「為何不直接殺(sha)了他？你舍不得？」

我(wo)不明白許清安為何會如此(ci)發問：「我(wo)為何要舍不得他？人死(si)(si)了(le)就一了(le)百了(le)了(le)，我(wo)要讓他生不如死(si)(si)，每日都在悔恨中度過(guo)。」

「你對他(ta)沒(mei)有一絲感(gan)情嗎？」

我看著許(xu)清安(an)，堅定地搖頭(tou)：「從未有過！我一直都很(hen)討厭他！」

從小(xiao)，討厭從未(wei)變(bian)過！

二十二

我弄亂(luan)自己(ji)的衣服和(he)頭(tou)發，自己(ji)推開(kai)房(fang)門進去。沈延還(huan)是我離開(kai)時(shi)的姿勢(shi)躺在地(di)上(shang)。

上好的絲綢混合著血液和泥土(tu)，哪里(li)還(huan)有曾經的風光霽(ji)月(yue)？

「小桃！他(ta)們對(dui)你(ni)做了什(shen)么？」

我(wo)沒有說話。但是(shi)我(wo)如此模樣聰明(ming)如他(ta)怎么會猜不出來！

「他們(men)說，這(zhe)個(ge)藥能(neng)讓你(ni)好起來。」我揚(yang)了(le)揚(yang)手中(zhong)的瓷(ci)瓶，綠(lv)色的膏藥涂(tu)在傷口處，清清涼涼的，減輕不少痛苦。

涂上藥物(wu)的沈延臉色都好了不少(shao)。

我(wo)撫摸著沈延的臉，盯著他的眼(yan)睛說道：「只要(yao)我(wo)陪他們(men)……他們(men)就會一(yi)直(zhi)給我(wo)這個(ge)藥。等(deng)下還會有(you)飯送來……」

他眼中(zhong)亮(liang)光(guang)一閃(shan)而(er)過，接著(zhu)愧疚地看著(zhu)我：「小桃，我對(dui)不(bu)(bu)起你(ni)，可是我不(bu)(bu)能死，十年寒(han)窗苦(ku)讀我才有(you)如今的成就。我看他們(men)也不(bu)(bu)會對(dui)你(ni)怎樣……你(ni)救救我！」

看吧，他就是一(yi)條養不熟的毒蛇。

我(wo)四歲那(nei)年就知(zhi)道(dao)了。

寒窗苦讀這四個(ge)字真的一點都不(bu)適合他。

雖然(ran)他(ta)(ta)父(fu)親(qin)只是小(xiao)村(cun)莊里的教書(shu)先生，但也比普通人家富裕(yu)不少(shao)，至少(shao)在吃(chi)食上(shang)從未虧待過(guo)他(ta)(ta)。

十七歲中了秀才之(zhi)后與小姐定親(qin)，老爺(ye)更是拿他當親(qin)兒子對待。

許(xu)清安(an)有(you)的他(ta)也有(you)，為了方便(bian)他(ta)讀書，還(huan)在縣學旁給他(ta)買了一(yi)棟小院子(zi)。吃(chi)食衣(yi)物(wu)也有(you)小姐打點好送去(qu)。

他吃過什么苦？

寒窗？笑話！

「好，你放(fang)心(xin)，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！」

二十三

當安定王帶著兵包圍(wei)整個土匪(fei)窩的時候，不但沒(mei)有捉(zhuo)到土匪(fei)，還讓一(yi)眾(zhong)士兵看(kan)到他寶貝(bei)女兒衣衫不整地(di)躺(tang)在破敗的房(fang)屋里，滿(man)身(shen)歡愛的痕跡讓許多士兵露出猥瑣的表情。

而我？自(zi)然(ran)也是(shi)「被(bei)虐待」的。只不過沒有(you)像郡(jun)主一(yi)樣被(bei)眾人看見(jian)罷了。

我們還未到達京城，滿京城都(dou)已經流傳起來郡主的香(xiang)艷傳說了。

那些閑散人員句(ju)句(ju)露骨(gu)，不著四六的黃話(hua)讓(rang)郡主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上。

只(zhi)要她(ta)出(chu)門(men)，那些或明(ming)或暗(an)的打量和指指點(dian)(dian)點(dian)(dian)，讓她(ta)躲也躲不掉(diao)。

她再也不敢出門。

她日(ri)日(ri)待在家(jia)里，無事可做就(jiu)是拿沈延撒(sa)氣。

沈(shen)延成(cheng)了殘(can)廢，手腳都斷了無法(fa)愈合，整日只能躺在(zai)床上，靠著別人(ren)把屎把尿。

本朝(chao)規定面容(rong)有(you)損者不能為官(guan)，更何況是個殘廢？

他(ta)剛剛到手的(de)三品官(guan)職沒了，現在只是一介白身(shen)，如果他(ta)不是郡主的(de)男人(ren)，可能連這棟院子都(dou)保不住。

「廢(fei)物！都(dou)是(shi)因為(wei)你！」高陽(yang)一(yi)(yi)下(xia)又(you)一(yi)(yi)下(xia)地扭著沈延身上的皮膚。

沈(shen)延卻也不敢反(fan)抗，他(ta)現在可(ke)是(shi)得(de)靠著郡主(zhu)生(sheng)活呢。要(yao)是(shi)郡主(zhu)走了，他(ta)就得(de)流落街頭咯。

高(gao)陽見沈延沒有反(fan)應，心(xin)中的暴虐越(yue)來越(yue)盛(sheng)，最后居然開始(shi)用針扎他(ta)(ta)！用熱水燙他(ta)(ta)！

反(fan)正(zheng)沈(shen)延現在(zai)是個沒有官(guan)職的白(bai)身廢物，她堂(tang)堂(tang)郡主想要虐待就虐待了。現在(zai)整個沈(shen)府都是她的天下，沒有人敢亂(luan)說一句。

二十四

高陽懷(huai)孕了，按時間推算不是沈延的(de)，也不可能是沈延的(de)。

我(wo)早(zao)就(jiu)給他(ta)下藥，讓他(ta)失去了生子的能力。

高陽懷了(le)土匪的孩(hai)子。

「打(da)掉！我讓你打(da)掉！」沈(shen)延(yan)難得硬氣地看著(zhu)高(gao)陽。

沒有哪個(ge)男人能忍受自(zi)己的妻(qi)子懷(huai)了別(bie)人的孩子。沈延也(ye)不例外。

「就(jiu)你？一個廢物(wu)罷了(le)(le)，有什么資格命令我(wo)(wo)？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張臉還算(suan)賞(shang)心悅目(mu)，我(wo)(wo)早就(jiu)殺(sha)了(le)(le)你喂狗了(le)(le)！」

高陽(yang)打算生下這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孩子，然(ran)后讓沈延(yan)喜(xi)當爹！

「高陽，你個蕩婦！」

我在門(men)外聽著沈延(yan)在床上發瘋(feng)。

這就受不了了嗎？

可是(shi)沈(shen)延，我(wo)為你準(zhun)備的驚喜還(huan)沒(mei)有完呢。

二十五

沈延(yan)瘋了，他每天躺(tang)在床上看(kan)著(zhu)不(bu)遠處的(de)地(di)方(fang)發笑：「婉兒，婉兒你在嗎？」

「小桃，婉(wan)兒沒有死，她回來了，回來找(zhao)我了。」

因(yin)為久不見太陽，他(ta)那張臉慘白到反光。

因為他神神叨叨的模(mo)樣，除了(le)我再也沒(mei)有誰(shui)會接近這個房間了(le)。

高陽(yang)隨著肚子(zi)月份(fen)大了，也沒了折騰沈(shen)延的興趣。

只有我，會時不時地(di)來看(kan)(kan)看(kan)(kan)他。

我也不想來的(de)，可是我不來，他(ta)怎(zen)么見得到(dao)小(xiao)姐呢。

「沈延，快把這個吃了(le)，吃了(le)你(ni)就能繼(ji)續看到(dao)婉兒了(le)。」

「對，對，看(kan)婉兒。快給我(wo)。」

沈(shen)延用(yong)嘴去(qu)舔桌子上的白面(mian)。

一會后，他一臉滿足地躺(tang)在床上，陷入自(zi)己的回(hui)憶里(li)。

我坐(zuo)在床邊，他像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一般。

我也(ye)不(bu)在意(yi)，翻開(kai)手中的冊子，緩緩地開(kai)始(shi)念(nian)起書(shu)來。

二十六

崇陽二十六年三月，

延朗中了(le)秀才。他如約帶著聘禮到我家提親了(le)。

他送(song)了我一(yi)只木簪，雖然(ran)粗糙，但卻(que)是他親(qin)自雕刻的，我甚是喜歡。

我(wo)是不是也(ye)需(xu)要回(hui)一(yi)禮呢？聽說他(ta)喜歡青(qing)竹，那我(wo)明日(ri)開始(shi)給(gei)他(ta)繡一(yi)方手(shou)帕吧。

崇陽二十六年四月

偶然看到延郎幫助摔倒的阿婆，他蹲在(zai)那里撿(jian)果子的背(bei)影像(xiang)畫一般(ban)。

這是我(wo)許林婉喜歡的男子，頂天(tian)立地。

崇陽二十七年十月

快要入冬了，也不(bu)知延朗夜(ye)晚讀書(shu)是否會冷，明日應讓大(da)哥帶些青碳去看看他。

還有他喜歡的吃(chi)食，明日早起讓廚房多做(zuo)一些，也讓大(da)哥一并帶(dai)去好了(le)。

還差(cha)些什么呢(ni)？要不要幫(bang)他準備一些過冬的衣物(wu)呢(ni)？

……

看著手中小姐留下的手札，里面(mian)全是少女(nv)心思。每看一(yi)篇，我都會更恨沈(shen)延(yan)一(yi)分。

我讀書少，說不(bu)出(chu)什么大道理，只知(zhi)道小(xiao)姐掏心掏肺地為了沈延(yan)付出(chu)了這(zhe)五(wu)年，到頭來卻落得個一尸兩命。

只(zhi)為了(le)她擋(dang)了(le)沈延(yan)娶郡(jun)主的(de)路，阻(zu)礙了(le)他升官(guan)發(fa)財！

現在好了，沈延如愿地娶到了郡主，不久后還會(hui)有(you)一個孩子，他們一家三口會(hui)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？

「婉兒(er)，婉兒(er)，別(bie)走(zou)(zou)！求你(ni)別(bie)走(zou)(zou)。」

藥效過了，沈(shen)延從(cong)夢中驚醒。看(kan)著床邊的人是我，眼中居然流露出一絲落(luo)寞(mo)。

二十七

高陽快要生了。

她打算制(zhi)造一場意外，偽(wei)裝足月(yue)生產的嬰兒其(qi)實是早產，以此來改變這是個野種的事實。

我覺得我應該(gai)滿足她的。

當(dang)初不就(jiu)是她授意(yi)顧(gu)青青在小姐每日都(dou)要走(zou)的路上潑(po)油的嗎？

我覺得也(ye)應(ying)該讓她嘗嘗這(zhe)種感(gan)覺。

可惜(xi)她身邊的嬤嬤都(dou)是從宮中帶來的，無比精明，我不敢隨(sui)意動手，這一等，居然等到了(le)她自(zi)己制定了(le)摔(shuai)倒計劃。

我沒有自己動(dong)手，只是將這個消(xiao)息透(tou)露給顧青青。

顧(gu)青青自(zi)從失去了(le)孩子，身(shen)體(ti)就大不如前了(le)，每天(tian)也是躺在院里養身(shen)體(ti)，快(kuai)一年了(le)才勉(mian)強能(neng)走路。

她不知道高陽肚子里的孩(hai)子不是沈(shen)延的。

我偽造了(le)一(yi)些證據，讓顧青青覺得她(ta)的孩子是(shi)高陽計劃除掉(diao)的。

顧青青現在一無所(suo)有(you)，她怎么能讓高陽(yang)快(kuai)活(huo)呢(ni)？

高陽還沒有走到自己安排的(de)案發(fa)現場(chang)，就被顧青青拖著(zhu)一起跳下池(chi)塘。

顧青青死死地抓著高陽的衣服往池(chi)塘中央拖去(qu)。

她(ta)是抱著必死的決(jue)心的。可惜高陽身邊的下人太多了。

高陽被(bei)救了起來(lai)，顧青青長眠于(yu)池(chi)塘(tang)中(zhong)央。

沒用的廢物！

還好我也不指望她。

二十八

高陽拼命生了兩天一夜才生下來的孩子居然是個(ge)死嬰(ying)。

對(dui)啊，在肚子里(li)的(de)時候就被我下藥害死了。

無(wu)色無(wu)味的(de)至(zhi)陰(yin)至(zhi)寒之物，每(mei)日放一(yi)點在飯(fan)菜湯藥里，想要查都無(wu)從(cong)查起。

高陽(yang)無法面對這個事實，瘋了。

每天抱著一個(ge)枕頭，又是喂奶又是唱歌的。

安定王已(yi)經不管(guan)這個女(nv)兒了，那些丫鬟婆(po)子也開始對她不上心。

邋(la)里(li)邋(la)遢的模樣(yang)哪(na)里(li)還像郡主？

我(wo)蹲在她面(mian)前，她看(kan)(kan)著我(wo)傻笑：「婉兒(er)，你快看(kan)(kan)我(wo)的(de)兒(er)子是(shi)不(bu)是(shi)比(bi)你的(de)更好看(kan)(kan)？」

我(wo)(wo)一(yi)愣，暗笑這人真(zhen)是越來越瘋了，自從(cong)她失去孩子之后我(wo)(wo)就沒有再嚇(xia)她了，如今真(zhen)的(de)瘋了也(ye)還記得小姐。

我(wo)將高(gao)陽和沈延一(yi)起關在祠(ci)堂。一(yi)瘋一(yi)殘廢，真(zhen)的是天生一(yi)對。

讓(rang)小姐天天看著，也能解(jie)悶。

可(ke)惜沈(shen)延沒(mei)有堅持多久(jiu)，也被高陽(yang)逼(bi)瘋了。

兩個瘋(feng)子在一起經常打架，沈延錯手把高陽(yang)打死(si)了。

高陽也不(bu)示弱，一只金簪插(cha)入沈延的(de)胸(xiong)口，他(ta)也命不(bu)久(jiu)矣。

這次，我不打(da)算(suan)救他了(le)。

小姐應該(gai)也看(kan)夠了(le)他(ta)們耍瘋，該(gai)給小姐一(yi)個(ge)清靜了(le)。

二十九

許清安又(you)來了，他來勸我回銅城(cheng)。

「爹娘也希(xi)望(wang)你回去，她們認你做義女，以后你也是許(xu)家(jia)的小姐。」

我(wo)搖頭：「不回，小姐說她想游(you)遍大齊(qi)的河(he)山，她沒有做到，我(wo)要幫她做。」

我這一生，所有的苦都在五歲之(zhi)前吃完了。

五歲以后(hou)遇到小姐(jie)，再也沒(mei)有吃過(guo)一點苦。

雖然(ran)名義上是丫鬟(huan)，但我也(ye)從(cong)未做過丫鬟(huan)做的(de)活。每天只要陪著小姐玩(wan)耍，夫人就(jiu)會(hui)開心。

小姐也從未為難過我，我們就(jiu)像(xiang)親姐妹一(yi)般(ban)，一(yi)起分(fen)享著(zhu)彼此的(de)秘密。

一(yi)些只有我們自(zi)己知道的秘密。

「我知道你不(bu)愿意回去。你想做(zuo)什么(me)就做(zuo)什么(me)吧。不(bu)過(guo)你要記得，少爺(ye)我，會在家里等(deng)你。」

許清(qing)安揚起手想要(yao)像小時候(hou)那樣揉我的(de)頭(tou)發(fa)，被我躲開了。

我們(men)都長(chang)大了，不再是小時候了。

「少爺放心(xin)，等你(ni)成親之時，我會回銅城(cheng)的。」許清(qing)安的心(xin)思我不(bu)是不(bu)懂，而是不(bu)能懂。

他(ta)是清風霽月的銅(tong)城首(shou)富之子，而我只是個平凡的小(xiao)丫(ya)鬟(huan)。

不配的。

所以許清安，我們就在此一別(bie)兩寬，各生歡喜吧。

祝君安好。
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