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長白山采參習俗”是文化(hua)部(bu)確定(ding)的國家級(ji)非(fei)物質文化(hua)遺產(chan)。

和很多東北人一樣(yang)，吉林撫松(song)縣萬良鄉的王磊(lei)，祖(zu)上(shang)也是(shi)闖關東的。

年近五旬的王磊，是村里的“把頭”。每年的立秋(qiu)(qiu)到(dao)中秋(qiu)(qiu)，他的生活就(jiu)是“放山(shan)”一(yi)件事了。

放山人

搜(sou)尋野山參的過程艱苦且漫長，一個多(duo)月的采(cai)參期里，吃(chi)喝基本都在(zai)山里解(jie)決。

放山隊里有(you)三個關鍵性的角(jiao)色——“把(ba)頭(tou)”是領導，“邊(bian)棍(gun)”是壓隊的，“端鍋(guo)”專管做飯。

老林子里，野(ye)草(cao)和灌木有半人高，根本沒有路(lu)，保不齊(qi)還會碰上野(ye)獸。

放(fang)山是對人膽量(liang)、智(zhi)慧乃至體能的(de)全面考驗。

王磊(lei)說(shuo)，一(yi)(yi)旦進了(le)林子，就得特(te)別(bie)注意自己的一(yi)(yi)言一(yi)(yi)行。

比如，不許說“放”，只許說“拿”，吃(chi)飯(fan)叫(jiao)“拿飯(fan)”，睡(shui)覺(jue)叫(jiao)“拿房子”，抽煙叫(jiao)“拿火(huo)”。

挖參則叫“抬參”，“抬”這(zhe)個(ge)詞(ci)顯然(ran)比(bi)“挖”顯得更(geng)有敬(jing)意。

路上如果遇到蛇，不能隨便傷害它，也不能提“蛇”字，要叫它“錢串子”。

進山

東北山林嚴酷的(de)生存環境(jing)，孕育出(chu)殘酷與人情并(bing)存的(de)游戲法則。

《吉林通(tong)志(zhi)》記載，清代(dai)的采參者(zhe)就形成(cheng)了一整(zheng)套(tao)規矩——

“偷(tou)挖幼小參(can)苗(miao)的，重打四十，永遠驅逐(zhu)；偷(tou)挖之參(can)已經(jing)長成的，將偷(tou)犯投(tou)水。”

“出門在外，弟兄若(ruo)失蹤，同行人務必尋找，回來生要(yao)見人，死要(yao)見尸。違反(fan)之人重打四十，永遠驅逐。”

“過路之人前來投宿(su)，頭三宿(su)吃住全免，四天起每天交40戈(ge)比(bi)。”

人參(can)喜陰(yin)涼(liang)，忌強光，常生長在層層植(zhi)被(bei)的掩護下。唯有其頭頂的紅(hong)籽，才可能暴露蹤跡。

王磊不小心被樹根絆了個跟斗。就在這時，他猛地喊了一聲：“棒槌、棒槌……”

這是(shi)發現人參(can)的信號，據說(shuo)只要喊這一嗓子，人參(can)就會定住跑不了。

“什么貨……”“四品葉……”“快當！快當！”有問有答，一人呼眾人應，叫“喊山”。

在如今的人參交易市場，最珍貴的人參是六品葉——有六個掌狀復葉，之后就不再長葉了，不過這種參數量很少。

王磊(lei)發現的(de)四(si)品葉已經是(shi)相當不(bu)錯(cuo)的(de)貨色(se)，所以(yi)聽到這個(ge)消息，后面的(de)同(tong)伴都笑著大喊“快當！”表(biao)示祝賀。

據說(shuo)這樣，人參就不會跑了。

王磊小心翼翼地捏著人參的苗葉，把出發前準備的紅色棒槌鎖——一根(gen)紅絨(rong)線上系著兩個古銅錢，環繞在人(ren)參上。

抬參

人參的須(xu)根在(zai)土(tu)層里錯綜盤繞(rao)，經常與樹根交織在(zai)一起(qi)。

抬參的(de)簽子是鹿骨做的(de)，即使碰觸人(ren)參的(de)須根(gen)，也不會腐爛和折損。

要挖(wa)出(chu)一(yi)棵完整的山參，且不能破(po)壞須根一(yi)絲一(yi)毫，只有老把頭，才(cai)有這能耐。

老把頭數小時、乃至幾(ji)天的跪地勞作，才能(neng)收獲盤根(gen)錯節(jie)的山參。

支根呈(cheng)八字形，體態(tai)優美，這參至(zhi)少有(you)40多年了(le)。

輕柔的將它包裹在苔蘚里，這一刻，就是放山路上最幸福的瞬間。

用(yong)苔蘚和樺樹皮包裹人參，可以長久(jiu)存放。

兆頭

完成包裹后，王磊指著旁邊(bian)的一棵樹說(shuo)：“趕緊刻上兆頭。”

左(zuo)邊(bian)(bian)刻(ke)挖參人的(de)人數，右(you)邊(bian)(bian)刻(ke)發現人參的(de)品級，這(zhe)叫(jiao)“兆(zhao)頭”。

往后再(zai)有放山的，在這附近(jin)再(zai)仔細找(zhao)找(zhao)，沒準兒還能發現(xian)新長(chang)出來的棒槌。

此外，采參人還要把參籽留下，埋在土里。

順應自然，播種生命。如果說回(hui)饋是一種收獲，那(nei)么(me)敬(jing)畏，則是一種境界。